什么你说你丢了二十万斤粮食？”
府衙正堂，司马玉霖坐在四方椅上敞着腿，手里端着一杯丫环刚泡好的碧螺春，慢悠悠地品着，听完赵明的话，露出一脸夸张的惊讶表情。
赵明跪在地上，痛心疾首道：“二十万斤粮食不是一个小数字，盗窃粮食的人此刻定在想方设法藏匿粮食！”
“粮食关乎国本，赵某求大人做主，关闭城门，全城搜查，查查这二十万斤粮食到底藏在何处！”
“二十万斤确实不是个小数字唉……这么多粮食能藏在哪里呢？”
司马玉霖姿态悠闲地端着茶杯，一边抖腿，一边用杯盖拨弄杯子里的茶沫。
今个还真是巧，府衙前脚收到好心人的捐粮，后脚百谷粮铺的赵掌柜就说自己丢了粮食。
不过，这百谷粮铺的赵老板丢失的米粮是二十万斤，而他们府衙收到的捐粮是十九万八千斤，这肯定不是同一批米粮，因为对不上数啊！
赵明跪在堂下，见司马玉霖说着说着就不说话了，而且嘴角还不断往上扬，忍不住皱起眉头，这知府大人到底是什么意思？
难道丢粮还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情？
正想着，司马玉霖忽然将手中的茶杯摔在桌子上，滚烫的茶水溅了一地，吓得赵明连忙将头埋在地上。
“你说你手里有二十万斤粮食？”
听见这话，赵明心里忽然咯噔一下。
去年冬天，他组织商会的人联合城内几家粮铺把嘉南城一带农户的粮食低价收入自家仓内，然后故意垄断米粮，逼得一些小粮铺无米可卖，造成城内无米可食的假象，借机高价抛售。
当时，知府大人找过他们这些商会的骨干喝茶，不让他们高价售米，也不让他们囤积粮食。
他当时是怎么说的？
他说他手里也没粮食，只余了两三万斤，不是他想卖得贵，是物以稀为贵。
可他现在又来报官说自己丢了二十万斤粮食，这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吗？
这让知府大人如何想他？
搞不好还会落得个欺上瞒下不敬官差的罪名。
赵明此时如同反贴门神，承认也不是，不承认也不是，左右为难。
“你怎么会有这么多粮食？你之前不是跟我说手里只有三万多斤的粮食吗？难道说城内粮食紧缺，都缺在了你的手里？”
赵明脸色一白，这知府大人摆明是要跟他秋后算账了。
“去年冬天，八县染疫，你故意把这二十万斤粮食藏起来，告诉本官没有粮食，害本官无米可镇灾，让百姓饿死街头。你知不知道因为你多少人死在了去年冬天？”
司马玉霖说罢，将桌上的茶盏挥落外地。
啪的一声，茶杯应声碎裂，碎片砸在赵明的脸上，划出一道道血迹。
可惜赵掌柜敢怒不敢言。
好在他在商海沉浮多年，早已学得能屈能伸，当即跪着给司马玉霖磕了两个头。
“小人罪该万死！但当务之急是寻回那二十万斤粮食啊大人！若大人能寻回小人的粮食！小人愿意将其中半数上交官府，全由大人支配！”
一半上交给他？
一半不过才十万斤，比他手里的粮食少了将近一半，傻子才会答应。
司马玉霖站起身，敷衍地笑了笑：“行了！这么晚了你先回去吧！粮食的事我会替你操心的！你先回家等消息吧！”
说罢，便回了自己夫人的寝卧，继续鸳鸯被里翻红浪。
赵明从府衙大门走出来时，天依旧黑沉沉的，像是永远不会亮一般。
他失魂落魄地回到自家宅院，一夜未眠。
等到天亮，困意袭来时衙役忽然找上门，说是要带着他搜查全城。赵明听见这个消息，瞌睡顿时一扫而空，他赶忙跟着衙役出门。
心中感叹道，知府大人不计前嫌帮助他，真的是个为国为民的好官！
衙役带着赵明在城内一家一家的查，赵明跟着衙役每天起早贪黑一家一家地找，每回查到城里富贵官勋人家时，他还得提两件礼品上门道歉，就这么在城内搜查七日，他一无所获，还挨了不少骂，赔了不少礼品。
他突然有些怀疑司马玉霖让衙役带着他查案的居心了，但他不敢怀疑。
七日后，赵明因为每日起早贪黑，没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太过劳累，直接累病了，只能把搜查的事情交给府里的管家。
管家晚上回来，又给赵明带回来两个坏消息。
一个是知府大人在城外开设粥铺，免费施粥救助流民百姓。
府衙突然有粮食施粥，而且粥还煮得特别稠，这其中的隐情不言而喻。
一个是秦氏米铺被知府大人赏赐亲笔题字的金匾额，夸赞秦氏米铺东家宅心仁厚，兼济天下。
这两件事串联在一起，真相呼之欲出，可惜赵明拿不到证据。
况且就算他拿到证据又能如何？若那二十万斤粮食真的被府衙吞下了，他一介庶民如何能与官斗？
难不成去京城告御状？
皇帝老儿自己的国家都快守不住了，哪有心情管他这屁大点小事。
赵明锤了锤胸口，如今他只能打碎牙和着血沫往肚子里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