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景赫的喊叫并未让温玉礼脚下的步伐停止,她仍然朝着校场外头走去。 杨景赫从她身后快步追到了她身前,“郡主宽宏大量,末将自知有错,还请郡主责罚,这一回末将保证不会再有怨言了。” 温玉礼脚下的步伐一顿,“听杨大人这话的意思,是对我服气了?” “末将惭愧,不该轻视了郡主。方才郡主所提的蒙眼射箭比试,末将的确是没有把握的,若您坚持要展示技艺,末将必输无疑。” 杨景赫顿了顿,道,“郡主将比试终止,就是给了末将一个台阶下,没有让我在众部下面前失了颜面……多谢郡主高抬贵手。” 正如温玉礼所言,他也不是完全不讲理的人,她既然给了他几分薄面,他又岂能给脸不要脸。 若是不追上前来承认他原先所犯的错误,只怕是要被她看轻了。 嘴硬可不是什么英雄好汉,她提醒他身居要职需要谨言慎行,的确是忠告。 “既然服气了,那你对我的偏见是否也已经消除了?” 温玉礼瞅了他一眼,“原本懒得和你多解释,怕浪费我的口舌,但看在你认错了的份上,我不妨告诉你,关于你说的——两个王爷为我争风吃醋这一事,我不知你听到的是哪个版本的流言,我的解释只有一句,由始至终,我不曾伤害过我那不长眼的前任夫君。” 杨景赫一时无言以对。 “和离,顾名思义就是和平分离,我也不是被他休的,你们又凭什么认为错在我呢?既然我和祁王殿下一拍两散了,那么我另寻所爱又有何不对?” “此事,或许是末将偏听偏信了……” “什么叫或许?你那就是偏听偏信。” 温玉礼收回了视线,淡然道:“不过我已经教训过你了,自然没必要和你再计较,我今日给你台阶下,也不是非要你记着我一个人情,只想告诫你,不信谣、不传谣。我可不是什么红颜祸水,只是一个想过安稳日子的寻常人罢了。” “好了,不跟你多说了,天色都快黑了,我要去给太后娘娘请安,杨大人自便吧。” 杨景赫没再多说什么,朝温玉礼行了个拱手礼,“郡主慢走。” 温玉礼一路走出了校场,身后两个丫鬟止不住偷乐。 茯苓道:“这个羽林郎将前后态度的转变倒是挺大的。刚才比试射击的时候,奴婢还真以为郡主为了惩罚他,会让他下不来台。” 白桃接过话,“郡主很晓得什么时候该以德服人,什么时候该以武服人。此人虽然有些偏听偏信,但好在也不是个木头疙瘩,还能听得进道理,今日之后,必定不会还在背后悄悄议论我们郡主了。” 温玉礼但笑不语。 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三人行走间,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 皇宫中人来人往是常态,温玉礼原本也不在意那脚步声,却没想到,来人跑到了她身前停了下来。 “郡主慢些走,陛下在您身后不远处,叫您过去一趟。” 温玉礼闻言,当即止住了脚步。 皇帝在她身后不远处? 这宫里边到处都是人,她刚才并未注意到周围的人里都有谁,此时这太监来请她过去,莫非刚才她和杨景赫的比试过程全被皇帝看在了眼里? 她转过了身,果真看见远处的树影下有一道明黄色的修长身影,他就站在校场的围栏外,那个位置的确可以将她和杨景赫的比试全程尽收眼底。 温玉礼走向他,行走的过程中猜测着皇帝等会儿可能会问到她的问题。 不多时,她走到了皇帝身前,朝他行礼道:“参见陛下。” “免礼。”皇帝说话时并未看她,而是将目光落在了校场上的杨景赫身上,“朕在此前还不知道义妹有这些本事,你还真是深藏不露。” “陛下说笑了,您手下人才众多,臣妹不过就是一些粗浅功夫。” “粗浅功夫吗?义妹这话听起来可就有些妄自菲薄了。” “并非妄自菲薄,而是臣妹有自知之明。”温玉礼恭谦道,“杨大人会的本事多,臣妹擅长的不过两样,跑得快,以及射箭准,臣妹拿自己的强项去和他比,这才没输给他,若是比别的肯定要输了。” 温玉礼回答的同时,心道一句:幸好她后来给了杨景赫一个台阶下,以平局收场,否则岂不是锋芒太露。 羽林军担任着护卫帝王及皇宫的重要任务,羽林郎将通常都是皇帝的亲信,她总不能当着皇帝的面,把他的人脸打得太肿。 “义妹不必自谦,身为女子,功夫能练到你这样的程度实属不易。”皇帝的语气听起来似乎漫不经心,“所以朕有些好奇,你明明挺有能耐,当初保护太后时,你为何不直接将刺客击杀,而是要用自己的身躯去挡呢?” 他的声线没有多少起伏,冰凉的语气却似乎透出一股无形的威严,让温玉礼身后的两个丫鬟听着只觉得头皮发麻。 温玉礼哪能听不出皇帝的话外音,皇帝何等精明,早就看出了她不是什么老实人,也猜到了她当初以身犯险救太后是为了博一份荣耀,他孝顺太后这才不吝啬给她嘉奖,可他在那时并不知道她会武。 她若只是个普通人,给太后挡剑自然是勇气可嘉,可她会武功却不打刺客,在他眼里就成了别有用心,刻意欺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