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也并非是宋希濂政治觉悟如何如何的高,明眼人都能看出上海战场的江河日下,怕是快要挺不住了,宋希濂作为黄埔系学生中的佼佼者自然也属于前边所写的“明眼人”了。
能以三十岁的年纪担任军长,而且还是德械师的军长,尽管这个七十八军也仅仅只下辖一个三十六师,但级别上也上去了不是?
张天海也不傻,在宋希濂直接提醒后,也思考了许多,确实在这之前,他的确只是一个很纯粹的军人,他只想着打仗,却没想着这些行为政治上会带来什么后果。
至于郑曼,张天海打了个招呼之后就离去了,就说是军务紧急,需要立马返回营部。
事实上张天海是直奔团部去的,他直接找到了团长胡家骥,私底下说明了师座的意思。
在听完了这些话之后,胡家骥没有出声,好一会儿了才用他那早已嘶哑的喉咙轻轻说道:“玉麟,说实在话,要不是看你多日来的表现,知道你不是个怕死的怂人,要不是这样,我他妈都想直接毙了你!”
胡家骥的声音不大,但却充满了杀意,听得张天海浑身一震……他张天海不怕死,反正也死过不知道是多少回了,可他却是怕是背着逃兵的名义被枪毙的。
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更别说是扛枪守卫祖国、以服从命令为天职的军人们了,因为,为了祖国而战就是他们的职责所在!
张天海没有接胡家骥的话茬,他知道胡团长还有话要说的。
“玉麟,你还记得我们黄埔的校训吗?”胡家骥的双眼中充满了血丝。
闻言,张天海立正道:“报告团座!卑职记得,是亲爱精诚,团结合作,卫国爱民,以及不怕牺牲的作风!”
“嗯,很好,看来你还记得。怎么准备撤退,那是上面的事情,而我们下面这些人,唯有死战到底。记住了,在国家危亡的时刻,我们不是政客,不要想着政治会如何如何,我们是军人,军人就应当马革裹尸还!”也许是因为激动了,胡家骥的声音都是发着一股狠劲儿的。
“是,团座,卑职受教了。”张天海的这一句话是发自内心的,他对宋希濂说的那些话,也许对三十六师来说,这会是一个极好保存自我的机会,可是当面对自己的内心、面对战死的弟兄、以及面对全国人民的时候,他自己能否过意得去?
“玉麟,无论上面做什么准备也好,我们基层部队都是要做好战死沙场的准备,试想,连我们三十六师这样的王牌主力都做好退缩的准备了,那其他部队会是什么样子?”胡家骥深深地叹息了一口气,“千里之堤溃于蚁穴,更何况是我们三十六师呢?八十七师、八十八师的弟兄们都还在拼死地打,我们三十六师没理由要做逃兵。”
这是张天海来到民国后第一次羞愧得抬不起头来,胡家骥打仗不怕死,因为他是一名中国军人,在这样一名可敬的中国军人手下当营长,他有什么理由想退缩?
“我们是祖国的最后一道防线了,如果连我们都退了,那中国是真的没希望了……”胡家骥的眼中再次涌现出来泪水,这些天他一直都在忍着,手下的袍泽弟兄们一个个或是在敌人的炮火下牺牲、又或是在日寇枪弹下阵亡,那一幕幕都瞬间涌现在了眼前。
看着眼前的胡团长,张天海忽然明白了,他已经融入了这个时代,他已经是成为了这个时代的一份子,他也属于这个时代的创造者了,而不是该以上帝视角般地观看着这场战争。
他是中国人,是炎黄子孙,无论是不是来自这个时代,那已经不重要了,这场战争,是一场伟大的卫国,他应该以捍卫祖国、为了中华血脉而战!
“团座教育的是,玉麟明白了,从今往后,玉麟再也不会说此类动摇军心的话了!”说完,张天海便郑重地敬了一记军礼,这一记军礼不是因为规矩而敬,而是发自内心的。
政治意识要有,但更为重要的却是大局意识,以及牺牲奉献的精神,这是张天海两世为人以来头一回感受如此深的东西。
回到了自己的临时营部之后,张天海便做了一个决定,一个很危险又很冒险的决定。
“何其光,打开地图,拿老子的放大镜和铅笔之类的过来!”站在临时营部桌子的旁边,张天海命令营部参谋何其光道。
“是!”何其光应声后迅速地打开了地图,以及拿出了测描图纸的工具。
地图上是密密麻麻的写着字,这是一张上海地区的地图,上面的字除了描写地点的之外,还有分别用红蓝笔写画着的敌我双方态势,犬牙交错的。
也许在外行人看来,也就那样,可是在行内人看来,却是能看出了许多不妙,日军蚕食的地区比起先前可多得太多了,他们控制的地方正在扩大,即使是在中国军人们舍生忘死的坚守下,也依然保证着前进态势。
肉体,终归是难挡飞机大炮的。
张天海知道自己要干什么,也知道这个计划很疯狂,可他仍想试一试,淞沪战场马上要败了,但他也要小鬼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