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三是南京城的原住民,说白了,就是土著。
他也是属于那批不舍得故土的人,对于他们这些土生土长的南京人,除了南京本地,其他地方也没去过,马三手里边虽然攒了些钱,但也没敢乱花,花完了一家老少就得饿死。
毕竟这是乱世,是人吃人的乱世!有点钱还好办事,要是连钱都没有了,那可真的是活不下去了……
乱世人命不如狗,这句话在马三的身上生动地体现了出来,身上破旧的衣服脏了也没地儿洗,也不是屋里没水,而是房屋都被日本给炸塌啦……
战争给马三这个生活在底层的老百姓带来的变动是显而易见的:战前,哪怕马三天天跑跑黄包车,运气好的时候一天还挣上一两个大洋,足够一家老小几天开支了;战后,商户撤走了,米价飞涨,即使政府拼命压制,但也心有余而力不足了,政府的大半部分人已经搬走了。
马三一家老小只能靠着以前省吃俭用省出来的余粮过日子了,但就是这样的日子也没过多久就改观,日军的轰炸机就将他家以及他家附近的中华门给炸了稀巴烂,可仍是这样他们能是在那附近坚守着,他们认为,南京是民国的首都,而且城内的卫戍司令长官部的唐长官也说过要与南京共存亡。
可当日军打到南京城外时,绝望的气息笼罩了整座南京城,马三一家老小甚至想过要逃进难民营,因为听那些难民们说,难民区的杭主任会尽全力保护他们的安全,而且日本司令也答应了不为难难民的事情了。
可是马三总觉得这个杭主任不靠谱,这些小日本能相信?上海都打了三个多月了,这南京也打起来了,与其白白把希望寄托在自己身上,还不如自己去求一条生路,于是在十二日上午开始,他就带着他的一家老小跑出来了,要往挹江门这边跑,看看有没有生路,可他在刚到挹江门,就听见了枪声,是国军内部自己人打自己人的,好像一支部队想从挹江门出去,然后渡江逃跑,可是还没出去,就被守城门的部队给乱枪扫回去了。
那一刻马三总算是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绝望,上天无望,入地无门。
正当马三觉得自己这一家都将葬身于这一场战争的时候,希望出现了——只见一支荷枪实弹、装备齐全而且携带了不少重武器的部队踏着整齐的步伐向他们这个方向走来,而且他们都绑着一条黄色袖带,那种袖带马三见过,是卫戍司令长官部的直属部队才有资格佩戴的袖带。
马三是闯荡江湖的人,也有点眼力见,这支部队的装具跟南京的中央军校教导总队装备都有得一比了,肯定是长官部的直属部队,他必须抓住这一次机会,他就是那落水的人,哪怕是最后一根稻草,也必须抓紧了,不然葬送的可不只他一个人,还有他的妻子、他那年幼的女儿以及他那年迈的奶奶,一家四口人的希望就落在他的身上了。
倘若此生能得幸福安稳,谁又愿意遭受颠沛流离?
这支部队正在慢慢接近着他们,在南京跑黄包车也许久了,也拉上过不少军官,通过拉上的这些军官,他逐渐地学会了如何去看军官军衔的大小,凭着军衔的大小,大概就能判断这个军官在部队里边能达到啥地位了。
男人嘛,总该对这些枪啊炮啊之类的东西感兴趣的。
看到这支部队的前进方向之后,直觉告诉马三这支部队是往挹江门去的,也许这支部队是奉了他们长官的命令去通过挹江门的,只要过了挹江门,也许前方就是生路。
不管如何,总得试一试吧,万一成功呢?
于是乎,马三就开始注意那支部队的长官了,这么一支部队的规模,看人数,绝对不像是只有一两个营的规模,这支部队的起码得是一个团。
不仅马三注意到了这支部队,马三身边的这些难民们也注意到了,准确地说,这些人都是马三的左邻右舍,当然了,也有许多是马三不认识的,这些人和马三都是一样目的的,他们想通过挹江门逃生,可是一样被三十六师的督战队给堵住了,出不去。
很快,马三就发现这支部队的长官,只见那名长官身材高大相貌英俊,各重要的是他身上可穿着一件呢大衣,也可不是他平时拉到的那些尉级军官能够穿得起的,这起码也是团长或者是旅长!
马三必须要抓住这唯一的一次机会。
于是乎,在那名长官跟他们身边经过的时候,他作出了一个旁人意想不到的动作——他一把跳去抱住了张天海的腿,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了起来。
说实话,对于这种情况的发生,是张天海所万万没想到的,本来已是极度紧张的他,甚至在条件反射间,他掏出了手枪,指向了马三的脑袋,并且子弹瞬间上膛,保险也打开了,这一系列的动作几乎是在一瞬间完成的。
马三不知道,他差点就死了,不过他也没有别的退路了,除了拼一把还能怎么办?
“长官啊,您救救我们这些可怜的小老百姓吧!我们是真的没办法了,我们不想死啊,救救我的一家老小吧!”马三声泪俱下,这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