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三生所在的第三连的阵地可不止有这一条过道口,还有外面的大路。
几天前,第十八师团的三日进攻,使芜湖这座本该是充满古色古香的城市几乎是打成了一片废墟,四周都充满着一片阴森,像极了一座鬼城。
进攻芜湖县城的那三天,日军的炮兵大队可是几乎轰个不停,那是第十八师团炮兵大队轰得最为频繁的三天了,就连炮口几乎都要轰得发红了。
事实上,日军在对华全面战争初期的时候,枪支弹药方面还是相对较为充裕的,毕竟也只有华中战线外加华北战线罢了,而且其战前的战略物资储备也完全足够支撑起好几场大型会战。
打到后期的时候,日军四面开战,战略物资消耗极大,也自然没有刚开始的时候要来得“壕气”了。
四周都是一片废墟,除了主干道那边打得十分火热之外,像陈三生他们所在的芜湖城西南片区也还是比较安静的。
凄凉刺骨的夜风呼呼作响,吹得陈三生附近的那一面五色共和旗猎猎作响,也吹得这些伪军们脸颊通红。
“真他娘的冷啊。”陈三生旁边的那名伪军士兵应声道。
“可是这还是比不上咱们东三省的冬天啊,这还没下雪呢。”陈三生回了一句道。
“可是咱们那儿可是有烧刀子喝,这儿可没有啊。真希望快点打完仗回去啊,听说啊,这支国民政府军可不是一般厉害,先是把渡边联队给打了个元气大伤,又把藤田联队干了个半残废,现在又那么快打进城来。希望他们不是打过来这边吧,要是打过来这边,咱们的日子可过不下去了。”陈三生那名战友翟二狗说道。
“但愿吧!”陈三生喃喃着说道,其实他也是怕死的,要是这些国民政府军真杀来这边那该怎么办?
就在陈三生在想着这个十分纠结的问题的时候,一阵密集而快速的脚步声在巷子里响起来了。
“操,真他娘的晦气,真是怕啥来啥。”翟二狗骂道,然后端起了轻机枪,准备朝巷子里进行射击。
负责在这里守卫的,只有陈三生与翟二狗所在的那个班,防守兵力相对空虚,所以伪军们都很紧张,生怕国军的大部队就要出现了。
至于刚刚的连长,已经去巡视其他的阵地岗位了。
密集的脚步越来越近,陈三生的手心已然沁出了汗水,呼吸也逐渐急促,这才是没有上过战场的新兵该有的表现。
“准备战斗!如果是敌人,机枪手立马开枪!”伪军班长开口说道,这是一个老兵,准确地说是从土匪那里招安回来的老兵。
没办法啊,伪满洲国军成立那会儿,张学良的东北军大多已经退缩至北平以及河北一带关内进行驻守了,就算剩下的东北军,也大体上没有多少是愿意投降的,像马占山将军那一类则是东北军中留守东北的部队里的杰出代表。
毕竟像张景惠这种没有什么骨气的人,还是比较少的。
所以伪满洲国军建立之时,无论是军官还是老兵都是极其缺乏的,所以培养合格的军官以及招募、训练合格士兵也成为了当时新成立的伪满洲国军最为迫切的问题。
于是,土匪招安也成了招兵路线之一——这些土匪懒散归懒散,但起码还是开过枪、打过仗的,比起那些饥民的军事素质可不是好上那么一点两点而已。
脚步声越来越近,这十余名伪军的心也愈发提了起来。
当人群越来越近的时候,伪军班长猛然打开了手电筒,只见当头一个身材高大的“满洲国”军军官正端着一挺轻机枪朝他们奔跑过来。
当陈三生等人看见是“友军”的时候,他们紧握着的枪不禁轻轻地松了松。
“嘿,你们是哪个部队的?”那名伪军班长在确定眼前的人戴着的帽子上面戴的徽章是五色共和徽章后,站了起来问道。
可惜那名伪军班长并没有等来“友军”的回答,等来的却只有机枪的子弹。
“突突突……”
“突突突……”
“突突突……”
冲在前头的三名机枪手开枪了,当然,这三名机枪手里边也包括了张天海。
机枪枪口长长的火舌喷出,一发发带着炙热高温的子弹枪管里爆射而出,击在了那名伪军班长的身上,顿时喷出了数道血雾。
还有两名躲闪不及的伪军也被打中了脑袋,顿时气绝身亡。
面对眼前突然发生的这一幕幕,陈三生被吓懵了,脑袋里几乎一片空白:他从来没试过距离死亡那么接近,刚刚还和自己又说有笑的战友就这么死了,这几乎是一瞬间发生的事情。
望着面前那鲜红的血液,一股带着骚味的黄色液体从他的裆部缓缓流出,陈三生万万没想到的是,他第一次上战场就被吓尿了,而且尿的如此厉害。
要是平时,或许早就有人取笑他是个尿裤子的兵了,可是此时已经没人能够取笑得了他了。
班长死了,身边那一个个朝夕相处的弟兄也死了,就连翟二狗也倒在了他的面前。
陈三生突然意识到,好像伪军的这一碗饭也不是那么好吃的。
正当陈三生捂着脑袋躲在掩体后面不敢露头的时候,张天海已然端着轻机枪跃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