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问道:“可从头到尾看完了?都看明白了?” 王成林被这个问题问得满脑门的汗,其实他学起来相当吃力,他的确有心在皇帝面前表现一下自己,可这个想法只在脑海中出现了一瞬,就立刻被他否决了。 万一陛下也懂怎么办? 万一那本书上的内容就是陛下所创怎么办? 万一,万一那个君莫笑就是皇帝本人怎么办? 对了,君莫笑就是皇帝本人啊! 不然还有谁敢把自己名字放在大皇子殿下的名字之前呢? 越想越是这么回事,王成林觉得自己发现了真相! 于是他立刻实话实说起来:“回陛下的话,学生自幼学习经史圣言,未曾接触过算学半分,学起来很是吃力。目前……目前只勉强学到函数,依旧有许多不明白的地方。” “是么?可朕观你们数学社所著文章,将方程式和天元术相比较,言之有物,理解深刻,难道不是你写的?” 王成林一惊,暗道好险! 皇帝陛下果然是精通此道的! 暗自吐出一口气来,幸好方才他实话实说了,不然皇帝考校一二,立刻就要露馅。 一桩天大的好事要变坏事。 他老实回答:“陛下所说的文章,大概是梁君淮与萧进荣二位同窗所著。学生虽为社长,于算学一道上却常要请教这二位同窗,学生这个社长实在是徒有虚名,叫陛下失望了!” 见这学子丝毫不居功,蔫头巴脑,老实巴交的样子,皇帝哈哈大笑。 “王成林,能在朕面前这般诚实,已然胜过朝中大半的官员,朕非但不失望,反而对你有所期待。明年的恩科,你可要好好努力!朕盼着在榜上瞧见你的名字!” 只两三句话,便叫王成林激动地浑身颤抖、满脸通红。 皇帝又接着问道:“既然你从前无甚研究,又怎知道那本书中所著内容精妙?如何想到要建数学社?仅仅是因为大皇子那本书,亦或是还有甚别的机缘叫你生出这般念头?” 王成林想了想,照实道:“陛下英明!什么都逃不过您的眼睛。的确不只因为那本书。”接着,他大略说了说自己在保定晋王王妃庄子上的遭遇。 皇帝果然感兴趣,让他细细说来。 接下来,王成林了整整一个时辰,用十分夸张的口气,详细叙述了自己在“闲月庄”的所见所闻。 从养牛秘方不藏私,说到能造天火的小风车,从写错别字还嘴碎的小伙子,说到可以用针线缝合自己伤口的老神仙。 皇帝跟听说书一般,一会跟着抬抬眉毛,一会跟着啧啧赞叹,一会哈哈大笑,听得津津有味。 王成林说的嗓子都冒烟了,皇帝还亲自倒茶给他喝,王成林哪里敢接,只跪下连声叩谢君恩。 “陛下,晋王妃能如此,必是大皇子晋王殿下的功劳!大皇子殿下有才有德,实在叫学生叹服!陛下为何……” 话说到一半,王成林突然哑了声,自己把自己吓出一身冷汗来,差点一句“陛下为何不早立大殿下为太子?”的话脱口而出! 他真是兴奋过度,晕了头了! 他想找点别的话说,可脑子一时间像是卡住了一般,一片空白,硬是没想出怎么把方才问到一半的话说下去。 皇帝是何等聪明的人,自然明白王成林没问出口的半句话是什么。 可眼瞧着王成林背上的袄子都沁出一圈水痕来,皇帝只当没听到,顺口说了一句:“大皇子确实德才兼备。”便一笑了之,“今日你所说叫朕很是开怀。不过今日你在这里见朕之事切莫传扬出去。汪禄恩,赏!” 这边,汪禄恩掏出一只方才在国子监门口卖文房四宝的店里随手买的毛笔,交给王成林。 皇帝笑道:“这支笔赏你了,望你明年旗开得胜,朕等着在殿试上瞧见你的名字!” 王成林接了笔,在极度的兴奋中晕晕乎乎的离开了。 数学舍的同窗们纷纷跑来慰问。 但王成林紧记皇帝的叮嘱,让他切莫像自己见他之事传扬出去,王成林便真的一个字都不说。 然而内心实在激动,这种想要嘚瑟却不能嘚瑟的赶脚憋得他心里冒火。 有次单独与梁君淮一起研究算学的时候,总算是没憋住,把事情说了出来。 梁君淮听罢倒是没有太大的惊讶,验证了他的猜想,只是心中有些感慨罢了。 “淮君兄,我以为,那个君莫笑,就是陛下!”王成林神秘兮兮地说道。 梁君淮微微抬了抬眉毛,他摇摇头:“谁知道呢,王兄还是不要下定论的好。” 在他心里,他觉得是宋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