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秦少野赶回家去照顾身为孕妇的叶岑溪。
留云知杭在医院陪护。
天还没亮堂,云知杭昏昏欲睡间,听到细微的声响。
他揉着眼睛抬眸,被吓得心脏险些跳出来。
病床上,一身病服的男人,雕塑一样,浑身僵直地坐在床边。
微弱的光透过轻薄的帘子,照在他脸上,本就没有血色的肌肤,更是惨白一片。
像干尸,又像幽灵。
看清楚是穆绍后,云知杭从害怕,转为无奈。
他抓着头发起身说:“你醒了,我去叫医生。”
穆绍像是没听见,垂眸呆呆地盯着地面。
走出病房门之前,云知杭没忍住,劝道:“不管和谁分开,这日子还是要过下去,你何必这样折磨自己?”
无奈化作长长的一声叹息,云知杭出去叫医生。
医生给穆绍做了细致的检查,确认没什么大碍,便离开。
整个过程中,穆绍没有动过,保持着原来的姿势,苍白的脸寡淡,眼眸空洞,不知道在想什么。
良久,他才抬眸看向云知杭,“我想出院。”
“怎么,不想活了?”云知杭倒了杯水,递给他,“不想活的话,看见你身后的窗户没,跳下去就完事了。”
穆绍面无表情。
他从来没有想过死,只是觉得这病房冷得可怕。
所有的温度似乎都被带走了。
也许换个地方,他就没这么冷。
他接过水,木木地仰头喝下去,不由自主往门外看。
云知杭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什么都没有。
只有一扇紧闭的门,和单调冰凉的墙壁。
他沉默片刻,低声说:“你住院的事情,我没有跟武初一说,她不会来。”
穆绍默默收回视线,淡淡嗯了声,又慢条斯理地躺下睡了。
看得云知杭心里不是滋味。
他从来没有瞧过穆绍这种颓废的模样。
又过了几天,穆绍还是同样的状态。
每天按时吃饭,按时睡觉,让干嘛就干嘛,完全是个没有思想的行尸走肉。
有时候云知杭守在这里,晚上偶尔醒来去卫生间,便看到穆绍睁着眼睛,平躺在病床上,目光空洞地望着天花板。
他没有哭,云知杭却觉得,他心里面已经在滴血了。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虽然希望渺茫,但云知杭还是想替穆绍争取一下。
他找到秦少野,希望秦少野出面,和武家两位长辈,再说一说。
秦少野便把工作推给云知杭,抽空去了一趟武家。
叶岑溪在家养胎,他没跟她说,自己一个人去的。
武家二老看到秦少野拎着礼品来,很热情地把人请进来,“什么风把少野给吹来了,早知道你来,我们提前买菜。”
“岑溪怀孕了,我来跟你们报喜。”秦少野笑着走进来,“另外前些日子武伯母身子不大好,岑溪在家养胎,一直不得空来,我正好来替岑溪看看你们。”
武妈妈笑眯眯道:“怀孕可是大喜事,应该是我们登门道喜的,反倒让你专门来这跑一趟,而且我恢复得不错,你和岑溪别惦记着。”
将秦少野迎进客厅,几人闲聊喝着茶水。
秦少野问:“武初一没在家?”
武爸爸说:“她在外面忙,这几天都没回家。”
“那您知道武初一和阿绍分手的事情吗?”秦少野客气地问。
武妈妈愣了下,“什么时候的事?”
“就前几天。”秦少野双手捧着杯子,谦和地接过武爸爸倒来的茶水。
“这样啊,初一没跟我说。”
秦少野便开门见山,“其实我这次来,不光是来看望伯母您,也是为着武初一和阿绍的事情来的。”
武伯母叹了口气,“不瞒你说,其实我和初一她爸,都希望他们分开。”
对此,秦少野心知肚明。
但他还是诚恳道:“我和阿绍从小一起长大,可以跟您打包票,他人品没问题,经济上也不会委屈了武初一,如果您担心阿绍的工作性质不稳定,我来安排,直到您满意为止。”
“少野,你别说了,无论你怎么劝,我们都不会改变心意。”武妈妈态度格外强硬。
武爸爸沉默着,显然是默认。
秦少野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却被武妈妈打断。
接下来的话,几乎让秦少野心梗。
武妈妈道:“少野,你别怪伯母说话直,如果岑溪也是我的孩子,我同样不会愿意她嫁给你。先不说你母亲对岑溪的态度,就是前阵子岑溪遭绑架,现在想起来我都心有余悸。
你也是做父亲的人,如果小星宝以后的结婚对象,会给她带来安全威胁,那你还愿意把小星宝嫁出去吗?”
秦少野噎住,心好像被针用力扎了一下。
武爸爸悄悄碰了碰武妈妈的胳膊,示意她说话客气些。
武妈妈赶紧说:“当然了,你和岑溪苦尽甘来,她遇到你这么个好男人,日子过得愈发好,伯母真心祝福你们。但初一和阿绍的事情,我没法妥协,少野啊,你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