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海城待的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晚上,纪瑜安睡得并不好。 梦里反反复复是她刚刚对谢靳言说着的呸,还有他对自己说的那些话,以及与他相处的这些画面,包括高中时年少的他,都像电影一般不断在梦里播放着。 那天晚上的最后,纪瑜安与谢靳言一起看了场电影。 “我现在被你压着,还被你吐了口水。纪瑜安,你的交友方式真友好呀。” 谢靳言丝毫不在意纪瑜安嘴里的那句呸,因为她满脸的凶巴巴气鼓鼓的模样,是他从未见过的样子,简直可爱至极。 纪瑜安鬼使神差地做了这些动作,此刻的她也是进退两难。她只想让谢靳言不要再对她穷追不舍,可他就是不肯放过她。 她只能气急败坏地压着他,强迫他远离自己,可他根本就不可能听她的。 在他身上的她还不可避免地想要咬他的下巴。 但是她不能。 她极力压抑着自己内心无法忽略的悸动,告诫自己这是最后的几个小时。 这是于她而言,仅剩的与他作为朋友,可以靠近他的最后几个小时。 但她听到谢靳言说的话,却不受控制地红了眼圈。 谢靳言原本只想逗一逗纪瑜安,没想到她的眼眶竟慢慢发红,他不禁怔住,心底涌起一阵心疼。 “对不起,我不该逗你的,你别哭!” 纪瑜安听闻扁了扁嘴唇,眼眸里瞬间盛满了泪水,有一滴泪从她的眼角轻轻落下,打在谢靳言的脸上。 她表情一滞,在泪眼朦胧中伸手胡乱去擦谢靳言脸上的泪水,她的手被谢靳言一把抓住。 “别哭了,我不欺负你。” 纪瑜安瞪了一眼谢靳言,委屈巴巴地开口:“你还没有欺负我吗?一切都是因为你,你却在这里跟我说你不欺负我。” 谢靳言的嘴唇干涩,如鲠在喉。他没办法承诺纪瑜安自己不再来招惹她,谢家的问题也许会一直存在。 他们之间,除了他在拼了命地向她靠近,她只会在原地打转,甚至会不停地涌现往后退的念头。 所以他不能放手。 放过了她,他们才是真正的没可能了。 “我没有欺负你...如果你觉得我有做的不好的地方,你告诉我呀,我会改的。” 纪瑜安的双眸里含着几丝困惑,像是在思索着谢靳言所说的有多少可信度,突然她又反应过来,摇着头。 “来不及了谢靳言,没有时间了。” 谢靳言的话险些哽在喉咙里,他努力吞下那股游窜在喉咙的酸涩。 “纪瑜安,你不能分一点喜欢给我吗?哪怕是一点点,别对我那么残忍行吗?” 谢靳言不自觉地抚上纪瑜安的腰间,想抱着她将她带近自己。 纪瑜安在这一瞬间惊醒,猛然意识到她们行为的不妥,连忙挣脱开谢靳言在她腰间的手,弹开并起身。 她抬手用手背擦了擦自己脸上的眼泪,摇着自己的头。 “不能。” 躺在沙发上的谢靳言再度感觉到自己的心在缓缓裂开,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裂出一条又长又大的缝隙。 可里面的对纪瑜安的喜欢,对纪瑜安的牵肠挂肚却舍不得往外流逝。 “好,那看场电影吧?就在这个房间里。” 谢靳言强制压下自己心里翻滚着的情绪,努力恢复如常,不让自己被情绪拉扯吓到纪瑜安。 纪瑜安却是没反应过来,对着谢靳言的脸愣了愣。 “做什么?” 谢靳言心里的躁动因纪瑜安的呆愣而愈发加重。 “今晚邀请你在你自己的房间里看场电影可以吗?像你说的过了今晚,我什么都不是了。” 纪瑜安最终还是妥协了,让谢靳言在她的房间里一起看电影。 酒店里的电视可以自由地选择电影,纪瑜安阴差阳错点下了《看得见风景的房间》。 观影的全程,纪瑜安与谢靳言都没有说过一句话。两个人都全神贯注地看着电影,无不为电影里的风景和讲述的故事触动。 电影里拖在地上的百褶长裙和缀着花边的遮阳伞,看似温文尔雅却极度暴躁的意大利人,狰狞的雕塑,破旧的教堂,身边的人絮叨着没有给自己安排能看得见风景的房间。 纪瑜安在被电影触动的同时,还有这部电影是与谢靳言一同观看的奇妙。 在她眼里这样的文艺片是该在一个雨夜,拉上窗帘独自观看的。 但此时此刻,她却是与谢靳言在一起。 “纪瑜安,你什么时候能勇敢一点?” 电影即将接近尾声,露西和乔治勇敢地私奔,谢靳言却在这时询问着纪瑜安。 纪瑜安深知自己不一定会有那么一天,在面对这件事上,她只能尽可能地把谢靳言往外推。 “我会有勇敢的人。但谢靳言,这个人不会是你。” 纪瑜安在看电影时早已恢复至正常清醒的模样,她不能再容许自己在看向谢靳言的时候沉沦下去,倒不如趁现在推开他,远离他。 彼此都能更轻松地生活,不再有背后家境的各方面因素干扰。 他也会有更适合他的门当户对的女孩。 不会是她。 谢靳言沉默着,心里的酸涩转为苦楚。 纪瑜安的这句话无疑再度刺进了他的心里,她的轻描淡写也刺痛了他满眼是她的双眸。 “是啊,可惜不是我。” 谢靳言自嘲着,看着电影的落幕。 仿佛他正亲眼目睹着,他与纪瑜安的散场。 纪瑜安拿起手机,看着左上角不偏不倚的时间。 00:00。 连时间都在宣告着她们之间的结束。 “谢教授到点了,你该回去睡觉了。” 谢靳言低头也看着自己手机的时间,勾起了一抹苦笑。 “纪师傅真是严谨分秒必争,绝不便宜我多一分钟。” 纪瑜安垂着眸起身走到了门边停下,拒绝与谢靳言有眼神的交流。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