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瑜安只觉得眼前叶以柠说的话透着一丝荒谬，然而叶以柠的眼眸里透着真挚的纯真，令她认为叶以柠是真心在羡慕她的家庭，没有说半句谎言。 “你——”纪瑜安的话藏在了自己的思绪里，没有对着叶以柠问出口。 自小她没有父亲，就获得了纪外公纪外婆和母亲所有的宠爱，家境虽清贫，却也没让她为吃穿发愁，还看到了许多生活的百态。 只要不与叶朝鹏再牵扯关系，纪瑜安便不会觉得自己的家庭有什么问题。 还有不谈恋爱和结婚的话，也不会有后续可能面临婆家质疑家境的困扰。 叶以柠拥有非常完整的家庭，可因为家里人的重男轻女对她的关爱较少，她变得似乎只剩下钱。家人的关爱只是那些繁琐的毫无温度的规矩，以及叫她保持身体好嫁出去。 “你们在聊什么呢？” 纪外婆正巧从里面走出客厅，见纪瑜安与叶以柠都对着照片发着呆，疑惑地询问着她们。 “我们在聊什么样的家庭才能称之为优秀的完美的家庭。” 叶以柠率先回答起了纪外婆的话，她的眼底隐隐透着一丝落寞被纪外婆察觉到。 纪外婆笑着走到沙发上坐下，示意她们两人都坐过来。 “这是不可能有标准答案的，因为无论是什么样的家庭，都会有让人不满足的地方。以柠，小安，你们都不小了，是时候该从自己的家庭观念中跳出去了。不管原生家庭是如何，但你们都是很独立的个体，行为举止取决于你的自我，而不是你们的家庭。” 叶以柠却大概能明白纪外婆说的意思，但她总觉得不够。原生家庭好的话还是能够加分的，虽然除了有些重男轻女以外，叶家从未亏过她的，包括她从小到大获得的资源都是普通人无法企及的，但她只想要多一点点的爱。 她只是想要更多的爱，仅此而已。 她的目光落在沉默的纪瑜安身上，想在纪瑜安的脸上寻找共同的情绪，可纪瑜安的脸上面无表情，似乎这个话题在纪瑜安那里，毫无意义。 纪外婆却在这时将话题揭了过去，开始与叶以柠聊起了别的轻松的话题。 墙上的时钟已悄悄指向下午两点半，正是纪外婆午休的点。 叶以柠敏锐地发现了纪外婆的困意，也知道第一次上门拜访不该在别人家里待得太久，便自觉地起身准备告别。 “外婆，我一会儿还有事情，今天也打扰了您这么久，我也该回去了。您好好休息，我下回再来看您顺便蹭饭哈哈哈。” 纪外婆看着叶以柠拿起自己的包后，也跟着送到门口。 “好呀，以柠，我等着你下回来玩呀。” 纪瑜安送叶以柠下了楼，感受着下午阳光照耀下的暖意，她被叶以柠叫住。 “再陪我聊会儿天吗？我家司机还要十分钟才能来接我。” 叶以柠的声音悠长令纪瑜安莫名想起那个春天，那年纪瑜安十四岁，她去叶以柠的生日会上找叶朝鹏。 也就是那个春天过后，她母亲大概是彻底没了支撑，失去了所有的希望，也终于知道了纪瑜安的父亲不会再回到她们的身边。 她母亲熬过了冬至，挺到了春天，可最终还是在盛夏离开了纪瑜安。 在她母亲走后，她曾一度很痛苦，总觉得是自己害死了她的母亲。 原本即使叶朝鹏不曾来过，可她母亲心里一直住着叶朝鹏，一直靠着那些曾经美好的回忆活着，可她却亲手粉碎了她母亲的梦。 十三岁的叶以柠穿着漂亮的公主裙，站在瞩目的舞台上。 十四岁的纪瑜安则穿着那双破旧的牛仔裤站在宴会厅外张望。 她们曾站在同一个地方，也有过时空的交汇。 二十六岁的纪瑜安再次遇见了二十五岁的叶以柠，在她家的楼下，成为了她的朋友。 “叶以柠，你觉得什么样的家庭是完美的？” 纪瑜安向叶以柠询问着刚刚她在客厅没有参与讨论的问题。 叶以柠愣在原地，她分明在纪瑜安家里的时候看见纪瑜安对这个问题丝毫不感兴趣的样子，可现在又见她问了这个问题。 “大概是父母双全、独生子女，然后在爱的包围里长大吧。” 叶以柠没有嫉妒弟弟，或者说痛恨家里人的偏心。她很感激叶家给她的一切，也很清楚没有叶家她什么也不是，但她只想要多一点点的关爱，以及减少对年轻女孩辈的苛刻。 三从四德不一定再符合当下的社会环境，男人也可以在家里当家庭主男照顾孩子，女孩也有属于自己的一片天地。 可叶以柠知道，自己是说不过母亲和奶奶的，唯有遵守她们制定的规则，她才是一个听话懂事的乖孩子，才会让谢靳言喜欢她。 “对我而言，家就是外婆在的地方。” 纪瑜安在厨房听到了纪外婆跟叶以柠的对话，如今的叶以柠已经知道了她家人的情况，她也没有什么好扭捏的。 叶以柠点着头，总觉得纪瑜安是一个极容易满足的人，似乎只要有纪外婆在纪瑜安身边，纪瑜安就能够治愈一切的不开心。 那她呢？ 如果谢靳言执意要退婚，她又该何去何从？ 不是嫁给谢靳言，身为叶家人，她的爱情也轮不到自己说的算。 商业联姻是她没办法逃脱了命运。 如果谢靳言能喜欢她就好了，这样她梦里的少年郎就永远都是她的了。 叶以柠落寞的神情撞进纪瑜安的眼眸里，她不由得想起在海城酒店里，谢靳言看完电影走出她房间时的眼神，与现在的叶以柠一模一样。 “你在想什么？” 纪瑜安握了握拳头，双眼紧紧盯着叶以柠的动作与表情。 “我在想，你家还挺安静的。” 纪瑜安一瞬间愣在原地，听着耳边呼啸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