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儿,虞禾从腰袋里拿出一块刻好字的木牌挂上去。
挂好以后,虞禾眯起眼去看树上其他的木牌,听着风将它们吹得哗啦作响。新挂上去的木牌跟旧的撞在一起,上面刻着一行字:谢衡之一生坚守正道,平安顺遂。
直到此刻,她还是盼着谢衡之好,就算他们以后再无瓜葛,她也不希望看到他误入歧途,在世人的骂声中黯然陨落的一生。
谢衡之这样的人,就该永远立于顶峰,做世人眼中除魔卫道的天才剑者。
就算她以后听见他的名号,至少能在心底偷偷地想,这样一个孤高的剑道传说,也曾在一段不为人知的过去里,耐性十足地给她编头发。
“这样也挺好的。”
山风吹动木牌与满树花枝,哗啦的声响像极了海上的浪花翻卷,将一声宛如叹息的自言自语打散。
——
独自离开婆罗山,虞禾也不知道自己该往哪儿去。想到有些地方谢筠还不曾带她游历过,她索性独自一人去看看。
一路上时不时会看到不同门派的弟子,偶尔抬起头还会望见一掠而过的光影,那是施展驰行之术的修士。
等到了云塘镇的时候,明显人流变得拥挤,而且口音各异,显然都是外地赶来的。在人群中穿行的修士也多了不少,虞禾看见好多人穿着制式统一的弟子服,或负长剑或背法器地聚在一起。
她坐在小摊前喝茶,店家见她盯着那些修士看,便问她:“姑娘瞧着是外乡人,也是想来参加栖云仙府弟子遴选的吧?”
虞禾动作一顿,才反应过来自己原来已经到栖云仙府的辖地,今年又恰好是三年一次的弟子遴选大会,除了招揽门生外,还有内门弟子与外门弟子的试炼。
她懒得解释,就顺着店家的话点头。
栖云仙府管辖的地界绵延百里,千百年来守卫一方安宁不受妖魔邪祟的侵扰,离得近的宗门之间也隔着好几座大山,若无必要从不互相打扰,几年都未必能跟隔壁宗的人见上一面。
谢衡之这种人就更难见到了,她在这片转悠二十年也未必能撞见。
店家看虞禾兴致不高,说了两句就去招呼其他人客了。正巧一桌人坐到了虞禾不远处,是几个结伴来碰运气的乡邻,看到虞禾孤身一人,也大着胆子朝她问话:“姑娘也是来参选的吧?”
“算是吧。”
一人显然没什么信心,小声地抱怨了两句,同乡打断他,不耐烦道:“选不上就到旁的仙府去试试,又不是只有栖云仙府一家招弟子,非要在一棵树上吊死做什么?”
“可栖云仙府是最好的了……”
“谁说是最好的,昆吾山和蓬莱也不见得比栖云仙府差。”
“可昆吾山在雪境,又冷又远,蓬莱避世不出,连影子都难瞧见,中州除了栖云仙府,谁敢称仙门第一。”
“第一是那么好进的?多少人挤破头都进不去,我们就是来见见世面,这种好事哪儿轮得到我们?”
听着他们说话,倒是让虞禾渐渐回想起了一些原书的设定。书中世界分为九个疆域,风土人情各不相同,虽然俗称九境,但实际上只剩下七个,有两个疆域两千年前魔道盛行,为了阻止生灵涂炭,上千位道行深厚的修士以身祭道,将两境给封印了起来。中州地域最为辽阔,最适宜人族居住,除却栖云仙府,也有大小百家门派,只是都不比栖云仙府强盛,几百年来始终是一枝独秀。
虞禾记得书里的谢衡之弃明投暗以后,可以说是六亲不认谁上前都得死,栖云仙府的战力被他杀了大半,别的小门派惨遭灭门的更是不在少数,出了这么个大魔头的栖云仙府。名望在骂声中一落千丈,后来也沉寂了许久。
街上熙熙攘攘的都是人,茶水摊附近有人支起摊子卖些修炼秘籍和灵药法宝。虞禾喝完茶正要走,就听到有人“哎呦”地叫了一声,那人很快便骂骂咧咧地跑远了。虞禾才发现一个青衣男子坐着轮椅,地上散落了好几本书,他正俯下身去捡,有些路人走得急,将他的书都给踩了,一边说着对不住,一边头也不回地往前走,也不见他开口说点什么。
虞禾走过去帮他把书捡起来,才发现那人双膝下空荡荡的。
“多谢姑娘。”
她直起身,与那人目光相接,他看过来的目光中有几分讶异。
从相貌来看,男子年纪不过三十有余,长了一张清俊面善的脸,可怜竟没了双腿。
“不必谢。”
虞禾移开眼,也没有将这事放在心上,正抬步要走,就听见卖法宝的摊主就在那说:“修剑道多好啊,栖云仙府的剑宗天下第一。十年前那位谢衡之都听说过吧,就在半个月前,他游历完回来了!那可是个真正的天纵奇才,十三岁横扫一众同修,连着五届在三秋竞魁上拔得头筹,后来若不是他不再参比,这魁首还得是他们剑宗……”
有人听不下去,不满道:“我看你就是为了卖这几把破剑夸大其词,那谢衡之再威风也是多少年前的事儿了,难说他后来不参加三秋竞魁不是退步了,怕输了丢剑宗的脸面。平白消失十来年,说是去游历谁信呢,前些年有魔族四处作恶,各宗弟子死伤惨重,也不见他现身。说是游历,谁知道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