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禾也不知道谢衡之是怎么跟鹤道望说的,又是如何让他答应下来,然而事已至此,她也不好多说什么。
谢衡之兴许是想着她再外出历练,哪一日他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晓。然而想起上次鹤道望把她丢去与魔修对打,也不知究竟是哪一种死得更快。毕竟外出历练只是偶尔去一次,给鹤道望当随身弟子就不同了,谁知道他会不会又心血来潮把她往魔修面前推,现在她连剑都没了,赤手空拳上去打是必死无疑。
好在鹤道望不是个喜欢打听旁人私事的人,即使看得出虞禾与谢衡之之间另有纠葛,他也懒得多问什么。
虞禾每日还是照常修炼,其余时间都要跑到峰顶的主殿去待在鹤道望左右。除了随他巡视罪牢以外,还要看他在戒律堂审问罪人。有时候是被缉拿的邪魔外道,有时候是仙府中犯戒的弟子。偶尔她还要跟着去洗心台,看那些罪人受刑,上过洗心台的人鲜少有活着下来的。
鹤道望的阵法修炼得很好,他只需催动雷罚,阵法降下来的雷霆万钧足以让洗心台上的妖魔形神俱灭。
每日面对这些,并不比守着罪牢里的疯子好过。
虞禾在鹤道望身边就像一个挂件,除了跟着他以外,几乎什么都轮不到她来做。只需要每天看着罪人在戒律堂哇哇忏悔,再听着他们在受刑之时的嗷嗷惨叫。
虽然没了剑,她也没有懈怠修炼。除了翻看剑谱拿着树枝比划练招以外,也要打坐凝神炼化灵气。
但她还是想要一把剑,她实在想不到,孟云柯所说的适合她的剑究竟是指什么意思。
虞禾去问鹤道望,他没给什么明确的解释,只是说;“剑器有灵,遇上了才会知晓。”
她还要再问,他便不耐烦道:“滚去问谢衡之,莫要来烦我。”
于是虞禾也不问了,乖乖在悔过峰给他打杂。
在鹤道望身边待了一阵子,她就发现了他的脑疾总是发作,且会在发作之时避开众人,将她也遣开,一个人默默忍受过去。
虞禾有一次走得慢了些,于是在鹤道望身上察觉到了魔气。
——
栖云仙府的论剑大会在即,在此之前,还有栖云仙府与姑射山一脉的比试。
虞禾自从跟在鹤道望身边后,一直没有机会再见霁寒声,却已经渐渐在旁人口中听到了他的姓名。
姑射山的剑道新秀是个寡言又高傲的玉面郎君,这件事已经传遍了,许多人都说他是第二位谢衡之。虞禾倒是能猜出来,估计是霁寒声不想让人知道他结巴,所以吐字十分吝啬,总是两个字三个字的往外蹦,导致人人都以为他是性子冷酷不爱与人打交道。
等到霁寒声与谢衡之切磋前几日,时间地点都贴满了各宗的告示碑,好事者早早就聚在了剑宗的流芳台,悔过峰的师兄弟们自从虞禾不跟他们切磋比试以后失去了很多乐趣,又开始下注猜测霁寒声能在谢衡之手底下过几招。
虞禾也跟着偷偷下了注,从前来找谢衡之比试的剑道中人络绎不绝,他并非人人都理会,偶尔能让他拔剑的所谓奇才,也总是输得太过难看。然而谢衡之并非从无败绩,他刚扬名的时候便输过许多次,还险些死在许多人的剑下。只是天才的进步总是常人难以比拟,他每参破一式剑招都是在悟道。再后来,连续五十年,除却师无墨与蓬莱的苏小燕,再不曾有人能在他手下过百招。
押霁寒声能在谢衡之手下过百招的人寥寥无几,虞禾便是其中之一。
要是她真的赢了,那得请霁寒声吃顿好的才成。
比试当天她本想继续留在悔过峰,等着比试的结果出来,谁知鹤道望却突然起了兴致,要前去观赏他们论剑。
“可宗主不是不喜欢剑宗的人吗?”虞禾表情抗拒,不愿意跟着他一起去。
“有人也不愿见我”,鹤道望正色道。“我还偏要让他们不如意。”
如果仅仅是站着就能让一帮人不快活,那他显然不能缺席。
更何况……
“你与谢衡之的关系,竟不想前去观望一番?”
“我与他没什么关系,峰主不要说这种让人误会的话。”
鹤道望斜了她一眼,轻嗤一声,说:“既是想去,何必要扭捏作态,假装不在意。”
虞禾被激得脑门冒火,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烦躁道:“我就是不想去。”
他本没有强逼着虞禾同去的意思,然而见她态度如此抗拒,更不想顺她的心意了,直接拎着她的后领,不由分说道:“这可由不得你。”
任由虞禾百般不情愿,最终还是被鹤道望拎到了流芳台,等着看霁寒声与谢衡之的比试。
她也是到了才知晓大闲人有这么多,除了鹤道望这样主管以外,还有各宗的长老与辅师,甚至她还从中看到了玄天宗那位几乎足不出户的宗主。
鹤道望一到场,本来聊得开心的众人就像忽然被浇了一盆水,活跃的气氛都被他的阴沉盖了过去。然而他丝毫没有这种被人讨厌了的自觉,甚至虞禾认为鹤道望是故意为之,他就是那种自己心情烦闷,也会拉着周围人共沉沦的阴暗坏逼。
高手过招,流芳台早已布满结界,以免错乱的剑气会将靠近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