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为越是深厚,幻境影响越深,即便虞禾持有血度母,依然会轻易陷入谢衡之的幻像难以自拔。但也好在她有血度母傍身,不至于一无所知彻底沉沦。
可清醒,总是要更痛苦。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可悲更多,还是可笑更多。
整整十年的光阴,她此生最难以忘怀的十年,对她而言念念不忘,纵使心痛也要紧攥在手的过往。原来在谢衡之眼里,竟然只是困扰,是他不堪回首的噩梦。
虞禾浑身发冷,面上也是一片冰凉的湿意。
“虞禾?”谢衡之俯身想要将她抱起来。
她推开谢衡之的手,问:“你早察觉到了不对,是不是?”
谢衡之那样聪明的一个人,如今身处幻像又怎会一无所觉。
他已经是谢衡之了,不是满眼只有她的谢筠。
“只是有些怀疑。”他并不准备隐瞒。
谢衡之将虞禾打横抱起来放在软榻上,又将床头的外袍为她披好,就在做好这一切的时候,一滴眼泪砸在了他的手背。
又轻又凉的一滴泪,如此微不足道。
他经历过无数逼命的战斗,经历过多少顶尖的剑决,握剑的手始终不曾有过一丝不稳。就在眼泪砸下来的一瞬,手却不知为何轻颤了一下,而那抹湿意就像炽热的炭火,让他的手上莫名有一种灼烧般的疼痛感。
“发生何事了?为何要哭?”谢衡之问她。
虞禾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说:“这是幻境,你该醒了。”
“幻境之外的我,让你难过了。”他用的不是疑问的语气。
聪明的人总是善于看穿人心,谢衡之也不例外。他的确察觉到了此处的古怪,也曾联想到幻境,只是在虞禾亲自说出口之时他才真正确认。
他从前极少被幻境所困,即便落入进去,也是迅速便破解,不曾如此刻一般,分不清虚实,彻底忘却本身,料想源头出在虞禾身上。
虞禾依然不回答他的问题,移开目光,说:“我现在会帮你离开,不要想了,你不是谢筠,是谢衡之。”
“你更喜欢幻境里的我。”谢衡之说出这句后,虞禾抬眼看向他。
“既然如此,为何还要让我离开。”
“因为你想离开。”虞禾也冷静了下来,这里是谢衡之的幻境,若是连她也心志不坚,会被继续困在这里。“你不是谢筠,现在也没有落魄草,察觉到这是幻境,即便没有我,你也会想法子破解,是你不愿陷在此处。”
被虞禾说中,谢衡之并不反驳,他又问道:“此间的一切,是否只是幻境造出的假象?”
“不是”,虞禾语气一顿,“是一段过去,对你来说,或许与假象无异。”
“为何助我,让我留在此处不好吗?”谢衡之忽然问道。
“什么?”
“你真心喜欢我。”他不知道幻境外的自己此刻是什么模样,但他能看出虞禾的心意,无论幻像里的她,还是看破一切的她,对他都是一片真心。
“留在这里,你不会喜欢这样,我也不喜欢。”虞禾垂下眼,声音低低的,语气听不出太多难过,只是每字每句都透着失落。“这些喜爱都是假的,落魄草也好,幻境也好,都是在蒙蔽人的心智,不清醒的喜爱,不过是自欺欺人。”
虞禾说完后,对面的人一直没有应声,月辉洒落,映照出两人交错的身影。
谢衡之承认虞禾说的是实话,他不愿被掌控,自然也不能容忍自己沉沦假象。即便幻境很好,倘若不是他自己的选择,无论如何,他都会想办法破解。
至少还能纵容他最后沉溺一刻。
谢衡之倾身吻向虞禾,扣住她的手腕,如同从前无数次那样,牵动她的心跳与呼吸,感受着她的心神狂乱。
虞禾的气息变得不稳,胸口渐渐感到发闷,让她想要往后退,却被更紧地按了回去。谢衡之太了解她,知道如何将她触动,她几乎浑身发软,指尖都在轻轻地颤,唇上也染了层润泽的水光。
谢衡之细细吻过她的颈侧,低声呢喃:“你舍不得。”
虞禾想到那个冰凉克制,高高在上的谢衡之,忽然觉得他是那么面目可憎,甚至让她不禁恼火。她是舍不得,她又不是谢衡之这种人。
曾经与她温存过的人,以后终将会对师清灵爱得要死要活,出了幻境就会翻脸不认人,将她忘得干干净净。
“够了。”
虞禾狠下心来,一把推开身前的人,立刻驭使血度母灵气,同时使出心决。
谢衡之的幻境比萧停的要难对付多了,她只能将所有灵力全部倾注在血度母之上,
几乎是刹那间,整个幻境开始变幻。
原本平静的婆罗山,仿佛一瞬间被撕裂,眨眼变为尸山血海,风雷呼啸而至,重重剑阵凭空而现,浩荡的灵气波动令虞禾心神一颤。
谢衡之将虞禾的衣带系好,起身瞬间,破妄已执在手中。
“施下幻境的人不想让我们轻易出去。”
虞禾略显犹疑地问:“你……记起来了吗?”
“不多。”
破妄分出万千剑影,剑意如雨飞散,挡住迅猛而来的风雷。
虞禾仍将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