扑通一声,一个成年人倒地的动静不小。
地上四处都是周围那些百姓砸过来的东西,其中不乏一些核桃和石子。
但冯绍元却像是根本感觉不到似的,紧闭着双眼倒在上面,一点反应都没有。
本来群情激奋的人们皆是愣了一瞬,要扔的东西捏在手上,就这么悬在半空中。
有人觉得他是装的,不耐烦地喊了一句。
“喂,别装死!你有脸做那种龌龊事,就别怕被骂!”
说着,像是要证明什么一般,他还上前用脚蹬了两下。
然而地上的人依旧没有丝毫反应。
围观的众人这才开始慌了。
他们虽然嘴上口口声声说着让这人去死,但这人要真死在他们手上,他们怕是脱不了干系。
有人迫不及待撇清关系,“我、我只丢了菜叶子,可不是我干的!”
听他这么一说,所有人都是肉眼可见的慌张。
“我可没碰他!肯定不关我的事!”
“刚才那个石子是谁扔的?”
嘴上不停推托着责任,刚才还堵得严严实实的人墙瞬间散了一半。
生怕走慢一步,这事儿就要算到自己头上了。
方才外头吵吵嚷嚷的,根本听不清楚内容。这会儿声音小了不少,外头的对话自然清晰得很。
一个活生生的人突然倒在门口,宋妗初和李知春自然是坐不住。
在那些砸东西的人纷纷找借口撇清关系或者离开的时候,二人赶紧来到门口。
李知春撇开那些东西,蹲下身去探冯绍元的脉搏,脸色看起来并不太好。
“人还活着。但是若不能想办法将这瘤子赶紧去掉,能不能醒来还是两说。”
冯绍元突然倒下,确实与那颗石子有关。
周围正要离开的人一听人没死,便又有人停下了脚下的步子,想留下来再瞧瞧热闹。
嘴上还纷纷说着风凉话。
“我就说他不是什么好东西。自己得了怪病,还要拉着别人垫背!”
“就是就是!依我看啊,这是报应来了!”
几个人一边附和着,一边还不忘朝李知春喊。
“李大夫,你可千万别救他!叫他病死算了!”
真是可笑,方才还一个个怕得要死,这会儿却又开始叫嚣起来。
宋妗初冷眼扫过这些人,只觉得心中一片寒凉。
向来待人和善的李知春亦是冷下了脸。
但他深知自己与这些人讲道理无用,便干脆用他们自己的那套歪理斥责。
“这人是倒在我回春堂门口,若是就这么死了,我怎能撇清干系?若是官府事后彻查,发现起因是你们将他堵在这里欺辱,那便是大家一起担责!”
果不其然,听到自己也要担责,余下那些人立马改了口风,不再大呼小叫。
反而叫李知春赶紧救人。
然而方才的严厉,只是为了震慑住这些人。李知春虽然大致知道该如何才能救人,却找不到地方下手。
“这肉瘤长在脖子上,已经严重压迫到里面的血肉。若是稍有不慎,怕是……”
他对自己的能力心知肚明,也确实没有法子动手。
旁人一听,立马就急了。
正要吵嚷起来,在一旁检查肉瘤的宋妗初忽然开口,“我来!”
最简单的两个字,将所有的吵闹声一下震住。
众人目光落到她身上的时候,皆是满脸不信任。
但很快就有人认出她来。
“是她!上回有对求医的母子,那老婆子的脸都紫了,硬是叫她给救了回来!”
有这么一句话在,眼看李知春又毫无办法。众人便将希望放在了眼前的小姑娘身上。
心中的算盘亦是拨得响亮。
既然有人出手医治,就算之后人死了,他们也大可说是这姑娘非要逞能,结果医术不精才将人害死。
与他们可没有半点关系!
想到这里,人群的急躁便像是被什么东西抚平了一般。再看过来时,目光里就只剩下看热闹的意思。
李知春当然知道这些人心里都在想什么,神色严肃,压低了声音提醒宋妗初。
“你可有把握?若是真动手了,可就脱不开干系了。”
相处这么久,李知春知道宋妗初的医术在自己之上。也相信她不会信口开河。
但是以冯绍元的名声,不管宋妗初能不能将人救回来,只怕之后都会惹上不小的麻烦。
而宋妗初却只直直与他对视。
“这是一条性命!我这一身医术,是为了救人学的。绝不容许我袖手旁观!”
她的眼睛清澈明亮,不染尘埃。
李知春心头一怔,陡然回想起小时候父亲给自己授课时,曾说过的话来。
若做不到悬壶济世,便只行医救人。
千万要对得起这一身医术,要能够问心无愧。
眼前之人再恶,自有受到惩罚的一天。但这一点绝非他眼睁睁看着人死去的理由。
而宋妗初也并非想不到他的顾虑。
李知春回过神来,不再阻拦。
“我明白了。有什么我能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