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鹤轩狠狠地瞪了一眼苏晔轻。
这人肯定是故意的。
苏晔轻却是狡黠地笑了,牵着宋妗初的手,“累了吧,我来扶着他就好。”
宋妗初只当做苏晔轻是想表现两人恩爱,免得再叫人觉得他们不像夫妻,也没觉得他方才的举动奇怪。
点了点头,应了下来。
白鹤轩才不想叫这男人扶着自己,但看宋妗初都答应了下来,只能委屈地咬了咬下唇,一边又狠狠瞪了一眼苏晔轻。
苏晔轻只当做没听见。
方才还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的白鹤轩,忽然安静了下来,倒是苏晔轻时不时会关心几句宋妗初。
惹得白鹤轩攥紧了拳头。
很快,三人就到了县城。
几人打算先去书院找堂哥。
印象中,宋妗初是来过书院的,虽然有些模糊,但七拐八拐的,还真被她寻到了书院的大门。
书院的大门敞开着,一进去就是偌大的院子,隐约有夫子训斥的声音传来。
三人走进了一些,这才看清院子里的情形。
院子里,夫子手执着戒尺,眉头紧锁,满脸怒容地看着对面的几个学子。
“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我从前看你是个努力认真的,却没想到你竟然出去买东西,做那等市井商贩,你这是自甘堕落。你要是真看不上读书,从明天开始就别来了,自己去卖你的切糕去,我教不了你!”
在他对面,站了三个人,其中一个低垂着脑袋,被说的红了眼眶,却也支支吾吾的不敢言语。
另两个倒是站得笔直,丝毫不觉得自己有错,听着夫子这般说辞,都忍不住蹙起了眉。
“夫子您这话说的不对,读书纵然能够开阔眼界,但若是即将饿死,难道也要死守着几本书不成?况且宋兴不过因着家中无米下锅,才不得不出去买卖切糕,也是人之常情啊。”
说话的正是宋明成,身边那人还出声附和。
“就是,夫子您总说读书学成,为天下百姓谋福利,但总不能为了读书,宁愿饿死也无所谓吗。还是夫子愿意自己出钱养活宋兴?”
夫子看着两人这副油盐不进的模样,愈发气恼了。
浑身止不住地颤抖起来,嘴边的白胡子都被吹了起来。
“宋明成!裴乐贤!你们到现在还执迷不悟是不是?给我把手伸出来,今日我定要好好处罚你们!”
手上的戒尺狠狠一敲旁边的桌子,夫子厉声道。
宋妗初总算是听明白了,原是那宋兴家中贫困,凑了读书的费用,家中的日子便愈发的艰难了。
食不果腹,家中又还有老母要养,便偷偷出去卖了两日切糕,这原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偏偏那夫子是个迂腐的。
自认是个读书人便自视甚高,看不上那等商贩,总觉得只有读书才是唯一的处理,知道自己的学生竟然自甘堕落去卖切糕,更是气愤不已。
这便拿了戒尺要好好惩戒一番,宋明成与朋友看不惯,在课堂上顶撞了两句,便被先生记恨上了。
也不上课了,便拉着三个人在院中数落了起来。
不远处的课堂上,没了夫子管教的学子正悄悄探着脑袋望过来呢。
“我没做错,为何要受惩戒?”两人不愿伸手,将手背在了身后,夫子伸手就要去扯。
眼看着夫子手上的戒尺眼看着就要落下,宋妗初总算是忍不住了。
“住手!”
宋妗初迈步就往里走,宋明成闻声望过来,看见是宋妗初,一时有些惊讶。
夫子见来人只是一个女子,蹙了蹙眉,伸手就去赶人。
“哪里来的女子,不知道这里是学堂吗,给我滚出去!妨碍我教学!”
宋妗初在他面前站定,分毫不让,道:“学堂是教人读书向善,而不是教这等饿死人的道理,若是学堂是这般吃人的地方,倒不如不学。”
此话直指夫子,夫子一张脸都给气红了,狠狠一甩袖子,“你一个女子,明白什么道理?”
“买卖商贩那都是利欲熏心的人才做的事儿,我这儿是学堂的,教的都是莘莘学子,自该以读书为本,如何能去做那等俗事情。你连这般道理都不明白,到底是个小女子,见识短浅,本夫子也不与你一般见识,但你再在这儿胡搅蛮缠,就别怪我叫人将你赶出去了!”
他语气轻蔑,说话间仰着脑袋,半垂着眼皮瞧着宋妗初,显然是很看不上宋妗初一个女子的。
宋妗初:“我是女子,不是傻子,三岁小儿都知道饿了找娘亲要吃的,你却教人饿死在书中。”
“说什么‘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其实不过是自己衣食无忧,便开始苛责起别人来了。若是你当真看不惯金银财物,何不做这夫子也莫要拿银钱,授人知识,若是被这等俗物沾染,岂不是不美?”
夫子被她说的哑口无言,宋妗初瞧着,嗤笑一声,“日日说着大道理,教人考功名,入朝堂,说着为天下百姓谋生,却一个活生生的人站在你面前都看不见,怎么还敢自称夫子?”
宋妗初言辞犀利,夫子说不过她,便只能一遍遍用不屑的语气说着她不过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