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西娅蹙紧了眉头, 又重复阅读了一遍这封信,然后一点点将信纸折好,吩咐马夫套马, 自己要出一趟门。
坐到家里的私人马车上,出门以后,安西娅发现纽约街头真的空荡了许多。
天空密布阴霾, 见不到一丝从云间透露的阳光。
街面上, 至少三分之一的店铺关闭了, 行人无论男女老少, 脸上都带着如出一辙的无精打采, 耸拉着眼皮走在角落里,又步履匆匆的消失在街道尽头。
风吹过街道上的旧报纸, 那些恐怖可怕的案件标题, 也跟着一块在空中舞动翻飞, 让每一个加粗的字母, 都好像蠕动的黑色鲜血。
纽约这个拥有上百万人口的国际化大都市,好像一夕之间就衰败了起来,退去了繁华的表皮后, 露出病态虚弱的本质。
马车停在了纽约一个老旧的街道上。
安西娅从马车上下来, 拢了拢身上的白貂皮披肩, 走过自己之前租的那栋房子, 然后按下那位邻居“画家皮克曼”的门铃。
对食尸鬼一见钟情什么的太离谱了。
她更担心废柴食尸鬼是出了什么问题,比如说被危险分子绑架了, 然后被枪顶在脑袋上,一边哭的眼泪汪汪一边写下那封信。
面对一个遇到危险时,第一反应是下跪求饶的怪物,她是不相信劳伦斯的自保能力。
门很快就开了。
一个瘦削而阴郁、五官轮廓也有些古怪的男性青年出现在了门后, 询问她有什么事情找上门来。
安西娅早有准备,递上了自己的名片,自称是哥特文学的爱好者,想要买一些风格恐怖的插画给小说杂志配图,听说皮克曼在这方面有些名气,所以特意来欣赏一下他的作品。
皮克曼脸上露出一点笑容,把门彻底拉开,他并不在于金钱,但是有人能够欣赏自己的艺术作品,当然是不错的。
“那么请进吧,我确实有一些作品值得欣赏。”皮克曼说道。
这个画家的房屋内很黑暗,窗子小的只有头颅大小,还被帘子挡住了,一进去,安西娅就因为光线变化而什么也看不清,只好用手挡了挡眼睛。
“蹭”
伴随着摩擦声,皮克曼用火柴点亮了蜡烛,举在手里,用来给客人照明。
幽微暗淡的光线下,空荡荡的客厅里没有任何家具,客厅的高大的墙壁上,密密麻麻的摆满了油画。
那些画每一副都无比恐怖怪异,又被画家精湛的技巧描绘的栩栩如生,乍一看上去好像真正的照片一样。
画上,在各种阴郁可怕的背景下,比如说墓地,洞穴或者是森林里,生有利爪的人形怪物们带着癫狂的笑容,它们有的在吃腐烂的人类尸体,有的在围绕着女巫嚎叫,还有的在做好陷阱打算袭击人、又或者是在埃及金字塔一样的建筑里举办宴会
安西娅放下遮挡眼睛的手,就看到周围的油画,忍不住在心里“卧槽”了一声。
这些画上的怪物,全都有一个统一的学名,叫做食尸鬼。
于是问题来了,这个叫做皮克曼的画家,和食尸鬼是什么关系
“这些油画都非常精美,您能给我介绍一下其中出色的作品吗”安西娅微笑问道。
“当然可以。”
皮克曼低笑了一声,走到墙边,指着最大的几幅画作,简单的介绍了一下。
上课一群怪物在教堂的墓地围成一圈,要求一个人类的小孩俯下身体来,像它们一样进食生肉。
而那块生肉,是一整颗人类的头颅。
“您听说过中世纪的传说吗妖精会把人类的婴儿和自己的婴儿调换,让人类抚养妖精的孩子长大,而妖精会代为抚养人类的婴儿,按照自己的生活习惯养育人类”皮克曼的面孔在黑暗里看不清楚,只有嘶哑的声音缓缓诉说,暗中隐藏着得意,“而这一幅画,就是在描述它们如何给人类上课。”
“那妖精婴儿在人类的家庭里,会怎么长大”安西娅问道。
皮克曼走到下一幅油画面前,为她做出了解答。
那是墙壁上唯一一副没有描绘食尸鬼的画。
标准的清教徒房间内,简朴的没有半点装饰物,墙上挂着高大的十字架,在父亲的带领下,一家人坐在十字架下向主祷告,
所有人的面孔都虔诚端庄而模糊,只有一个少年低着脑袋,嘴角挂着嘲讽而不屑的微笑。
“也许,他也会像个人类一样长大。”皮克曼说道。
而安西娅目光凝固在那个少年的面孔上,感觉到微微发寒。
她注意到那个少年和皮克曼的五官极其相似。
如果这幅画的含义是真的,那么这个叫皮克曼的画家不是人类,而是一个像杜鹃鸟一样调换孩子后,隐藏的食尸鬼。
皮克曼最后介绍的一幅画,叫做灯塔山。
这幅画被画成了横截面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