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娜死了。
她仰面躺倒在狂乱生长的杂草里, 胸膛里的肉已经缺少了大半,露出雪白的肋骨。
那原本是一片修剪得宜的绿草坪,春日的绿芽刚刚冒出一个尖, 距离生长繁盛还需要几个月时间。
可是植物和动物都异变了,原本的嫩芽, 也就疯长成了带着毒绒毛和倒刺的半人高杂草, 每一个枝条和叶片都怪异的卷曲着,包裹着安娜的尸体时, 就像是食人花抓住了猎物。
安西娅走到安娜的身边,迟钝的想了想自己该干什么, 然后想把安娜浑浊的瞳孔合上了。
尸体死了有一段时间了,有点冷和僵硬,这个动作不太容易完成,安西娅试了几次没有成功, 只好从口袋里掏出手帕,盖在了安娜还残留着惊惧的面孔上。
那只畸形的怪猫叫了一声, 眼睛在黑暗里闪着绿光,弓起身体扑了上来。
“砰。”
简短的枪声过后,灰扑扑的野猫掉在地上抽搐两下, 大半个身体都变成了肉糜。
老洛维尔把还冒着白烟的枪收回腰间里, 拉过女儿,说道“我们继续走吧,约书亚,你去点火。”
“好的。”安西娅说道, 跨过了那只野猫的尸体。
泥土里的野猫尸体,依旧在挣扎着想站起来。
一个人落在最后面,然后一把火点燃了605号这栋小型宫殿一样的宅邸。
火光在夜空之中肆意张扬, 引来了许多窥探的目光,那些人聚集在了宅邸的门口,肚子饿的咕咕响,对这场意料之外的大火惊诧又惋惜。
熊熊燃烧的火焰和浓烟从窗口当中冒出,将那些已经落了一层灰的家具、橡木地板和油画全部燃烧,任何人想要在此时冲进去,都只会把自己变成一块烤肉,于是那些人也只能慢慢散去。
一群人在街道靠墙的位置慢慢行走。
原本繁华的、遍布商铺的街道上萧条寂寥,不止一栋屋子里传来了哭泣、呓语和疯狂的笑声。
偶尔有火光在远处的雾气里一闪而逝,拿着火把的人脚步匆匆,就好像身后有怪物在追。
“纽约变成这样了吗”安西娅自言自语的说道。
老洛维尔护着女儿走到墙的内侧,眼睛警惕的盯着雾里,回答道 “不,还有很多人聚在了一起,有的到处烧杀抢劫,还有的人开始崇拜魔鬼,在教堂里没完没了的唱圣歌,在街上到处拉着人宣扬异教崇拜你如果遇到了,就远远避开他们。”
安西娅注意到老爹老了很多,原本乌黑头发的也白了不少,好像过去的不是几天,而是几年,但是谢天谢地,老爹的神智依旧清醒,握着左轮的手也足够有力,就像一只虽然衰老,依旧留有余威的狮子。
一行人最后到达的地方,是安西娅曾经来过一次的房子。
她之前为了将食尸鬼转运出来,将大量的红酒运用到这间房屋的酒窖里保存,为此还引来了厨师充满怨气的注视。
那明明不是多久远的事情,现在想想,却像是上辈子发生的一样。
这栋房子现在也是黑暗空旷的。
那个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女管家,头破血流的死在了大门口前的空地上,有个男仆,习以为常的把女管家尸体拖到街边树下,就算是处理干净了。
安西娅迟钝的迈着脚步,走进去随便挑了一间卧室推门,然后躺在床上抱紧自己,昏沉沉的闭上眼睛,继续在清醒和噩梦当中交织。
这不对劲,不应该再睡了
安西娅知道自己应该做点什么,不能再任由局势恶化下去了,这是她惹出来的灾难,不管是为了老爹,还是为了负责,都应该像以前一样拼命破局。
但她的大脑一片浑浑噩噩,理智在不断流逝,灵魂在向深渊下滑,偶尔有蛛丝马迹一样的灵感闪现,也抓不住头绪。
她必须要伟大的犹格索托斯,太初淤泥里诞生的虹色光球阿萨托斯、以人类恐怖、绝望到最终精神失常为最高喜悦的奈亚拉托提普、爱丽丝和黑山羊
“呜呜呜嘻嘻”
安西娅将脸蒙在被子里,先是哭泣,紧接着又变成一连串古怪的低笑,紧闭的眼睛里,不知不觉的又留下了泪珠。
这间卧室里还有另外一个人。
家庭教师伊丽莎白留在了安西娅的房间里,呆在她身边照顾她,这是老洛维尔的要求,这也是她仅剩的价值。
伊丽莎白点燃了取暖的壁炉,坐在床的旁边,手伸在半空又僵住。
她想替学生擦一下眼泪,又不敢随意触碰安西娅,这个英国女人觉得安西娅也快疯了,就像是纽约那些莫名得了精神病,越来越疯癫,最后念着不知名的语言自杀的疯子一样。
这个幸运的、直到现在这种糟糕的环境,依旧在被父亲拼命保护的少女身上,似乎笼罩着某种怪异的邪恶,让伊丽莎白感到本能的畏惧。
想到这里,伊丽莎白恐惧的拢了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