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剩余时间里,艾潘妮明显魂不守舍,沙威对她解释了很多话,似乎也没有什么效果——她只是淡淡地一笑,点头表示理解,但他知道她根本没听进去。
晚饭桌上的艾潘妮则变得更加奇怪,她似乎进入了一种超然的状态,以深挚而悲悯的神情看着餐桌上的每一个人,好像想要把所有人的身影全都印到心中似的。她甚至拉着来拿食物的伽弗洛什絮絮叨叨,嘱咐了很多有的没的,并且交付了一封信给男孩,让他务必送给庞梅西律师。
艾潘妮的异常自然也被大家看在眼里,皮埃尔一边瞟着沙威一边劝她不要担心:“放心吧艾潘妮,常规任务而已,先生肯定不会有问题的!只是一帮普通的学生聚集罢了,我也会跟着一起去啦……”
“不,你不能去。”沙威边用刀子切割羊肉边说道:“你平时没少泡缪尚咖啡馆,那些人全都认得你,去了的话马上就得暴露。”
“但我在他们眼里一直是个普通小工!”皮埃尔举起一只手,忙着为自己申辩:“再说了我不可能被所有人认识,就跟那个叫公白飞的聊的多点而已。”
“只要有一个熟悉你的人,渗透就会失败。”沙威皱着眉,根本不看他一眼:“你就别想了,老老实实待在外围预备队里,等着需要支援的时候再行动吧。”
“但是先生——”
“这是命令,你有什么意见吗?”
皮埃尔翻了个白眼,低下头继续吃饭:“没有,遵命,先生。”
苏珊向他投去一个同情地眼神,而艾潘妮却饶有兴趣地开始追问:“这么说你跟他们很熟咯?”
“谁?那帮大学生吗?也不算特别熟,但其中确实有几个有趣的人。”皮埃尔嘴里嚼着面包,嘟嘟囔囔地介绍着:“他们的首领太……庄严了,我没跟他说过话。但是公白飞是个不错的家伙,从不嫌弃我没念过书,他懂得多性格好,讲过好多新鲜玩意儿,所以跟他最熟。博须埃和若李也挺和善的,简单聊过几句,让·勃鲁维尔话不多,所以……”
“所以这就是为什么,你总是通不过密探考核的原因。”
沙威冷不丁插入一句,截断了皮埃尔的滔滔不绝:“你的同僚们都在认真观察记录,从蛛丝马迹里提取需要的消息。而你呢?你是真的去喝咖啡聊天的!”
一声懊丧的叹息从皮埃尔的口中逃出,他习惯性地开始挠头:“对不起啦,先生。”
“倒也不必道歉,其实也有好处。”沙威拿起面包撕开,灰眼睛盯着自己的汤盘,慢条斯理地说道:“这大概就是局里派过那么多探员去潜伏,只有你没被赶出去的原因。局长先生也觉得,虽然你也带不回多少有用的信息,但有个人在那里总比没有强。”
【不要灰心皮埃尔,再废的人也是有价值的,加油哦~】
苏珊的手语再追加一次打击,让皮埃尔的脸都快埋进盘子里了:“唉,拜托,饶了我吧。”
“所以你对他们的印象很好了?”艾潘妮并没有被气氛影响,还是笑眯眯地继续问:“你觉得他们都会上街闹事吗?”
皮埃尔看看艾潘妮,又看看沙威,见后者还在专心吃饭,才小心翼翼地答道:“这个说不准,我从来没混进过核心,都是这旁边喝咖啡聊大天,但他们那个会社氛围挺好的样子——”
“只有不上街闹事,才能算得上好。”
沙威一句话就让卷毛青年沉默下来,然而艾潘妮却并不放弃,依然微笑着转向他,语气平和:“亲爱的,你不觉得存在这样一种可能性:那些学生们是真的想为法兰西做点什么事吗?”
“也许是,也许不是。”沙威停下手上的动作,握着刀叉悬在盘子上空,垂着眼盯着盘里的东西,低沉地说道:“就算真的是,若以扰乱社会秩序为代价,我就不能接受!”
“但是……”
“没有什么但是,秩序是社会赖以运行的底线!”沙威终于抬起头,看着她的灰色眼睛深不见底,流动着复杂的情绪:“一旦被打破,就会产生混乱,而混乱是罪恶的温床,不知多少人想趁机实现自私的目的,并且社会的混乱会演变为动乱……艾潘妮,动乱是会死人的!”
栗发女人的神色一凛,然后变得更柔情了,她略带悲伤地凝视着沙威,微微点头:“是的,会有很多人死去,我知道。”
沙威看着她的反应,忽然说不下去了,于是移开眼神继续吃饭,嘴里嘟囔着:“你明白就好,谁都不希望死人。”
“你也是吗?”
“当然了!我是社会的保卫者,又不是变态杀人狂!”
“那么如果你去调查发现,他们真的在闹事,你要怎么办?把他们全都抓起来吗?”
沙威的晚饭算是没法继续吃下去了,艾潘妮的问题似乎无穷无尽,而且她的状态十分古怪,他下意识地感觉不能用强硬的办法压制,只得放下刀叉,耐心认真地回答问题。
“首先,我真心不希望事态往那个方向发展。其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