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垒里的凌晨时光依然保持着某种活力,门外的诗歌朗诵停止了,可细密的聊天声却没有消失。人们互相鼓励,对自己的事业毫不怀疑,坚信胜利终将到来。科林斯酒店大门似乎把世界分成了两半,外边是充满希望的战斗意志,门里则是重伤员们此起彼伏的绝望□□,以及黑暗角落里浓浓的焦虑之情。
“我再说一遍,你应该听我的命令!”低沉沙哑的声音轻轻地飘来,钻进艾潘妮的耳朵。
而她开始不自觉地抬起手,伸出小指抠着耳朵眼:“凭什么我一定要听你的?”
“凭我是你丈夫!”
“谢谢你还能想起来这点,”艾潘妮吹了吹小指尖,头都没回地盯着门口,耸耸肩揶揄道:“我是嫁给你当老婆,又不是卖给你当农奴,必须听你这个主人的话!”
“……艾潘妮,听我说。”沙威皱着眉,仰面朝天躺在桌子上,望着天花板叹息着:“死一个人总比死两个人要好。”
“是啊,死一个比死两个强。”女人的眼睛亮闪闪地望着门外,火炬的红光时明时暗:“所以别忘了我发过誓,绝不会让你死的!”
“你想干什么?!”
“想脱身的办法啊!”
沙威直接被气笑了:“那真是太好了,你肯定会想出一个完美无瑕、无懈可击的办法——带着一个被绑住的警察、一个伤到站不起来的姑娘、一个患有多动症的半大孩子以及一个脑子跟不上身子的大傻子律师,穿过几十个全副武装的叛乱分子阵地,从战场废墟上爬过去,手挽手高高兴兴地前往沙特雷广场,对吧?”
艾潘妮伸手扶住左前额,她的伤疤都开始幻疼起来,一声轻轻的□□从嘴角漏出。
“更妙的是,你还得在 3 到 4 个小时以内想出来。”沙威的语调又轻又快,充满了嘲讽:“因为如果超时的话,人都死了也就不需要什么方案了!”
栗发女人被噎得无话可说,她心里确实毫无头绪,无论是放走沙威,还是把苏珊送出街垒,都是无比艰巨的任务。她在这街垒上唯一认识的盟友是马吕斯,但他一贯不堪大用;至于伽弗洛什,让他送送信还行,你能指望一个 11、2 岁的孩子完成这么艰巨的任务?
沉默笼罩了大厅黑暗一侧的角落,艾潘妮耷拉着脑袋,感觉泪水在眼眶里打转,鼻子闷闷地不舒服,前所未有的挫败感笼上心头,手指紧紧地抠着长枪的木托,指甲几乎在上漆了的木料上划出痕迹。
忽然,沙威耳语般的声音飘了过来,刚才的讽刺荡然无存,变得轻柔又惭愧:“抱歉,亲爱的,我……其实非常高兴能见你最后一面,这一定是天主对我的怜悯。”
艾潘妮翻了个白眼,吸了下鼻子正想开口反驳,桌子上飘来第二句话:“顺便,你戴的是我最喜欢的领巾。”
“什么?可从来没见你用过!”栗发女人诧异了一秒,不自觉地摸了摸脖子:“我还以为送得不合你心意呢。”
“就是因为最喜欢,才舍不得戴啊。”
“那今年圣诞节再送你一条,每年都送!”
沙威轻轻地叹了口气,苦笑着答道:“……好啊,我等着。”
“一言为定!”艾潘妮看看门口无人,大厅另一侧也没有医学生巡视,于是悄悄地站起来凑近桌子,俯下身轻轻地亲吻了一下桌上人粗糙干裂的嘴唇。
午夜后的时间里,安灼拉命令众人抓紧时间休息,艾潘妮缩在长桌旁草草睡了两个半小时后,就在大厅里来回巡视,隔一会就去看看苏珊,帮她换掉头顶的湿毛巾,检查她有没有继续出血。剩下的时间都呆坐在草垫上,冥思苦想救人的方案,再一个个地被沙威否决。
她曾尝试偷偷帮沙威解开绳子,但战士们捆扎的太紧并系成了死结,还在他身上套了不止一层绳结,连双脚都被像镣铐一样捆住,不用刀子割几乎没法打开。而就算她弄来刀子割,也是非常费时间的事,这期间很可能被人察觉。更重要的是,即使沙威恢复了行动能力,也没法神不知鬼不觉地从只有一个大门的酒店溜走,还会把艾潘妮也搭进去,更别提不靠抬就没法移动的苏珊了。
就这样反复思考无果的几个小时后,天边微微露出晨曦,黎明前最寒冷黑暗的时刻到来。安灼拉外出巡视带来军队数量激增的坏消息,并且命令有家庭有负担的人离开街垒。
“穿上这些制服,你们就能混进国民自卫队的队伍。”安灼拉把几套从尸体上扒下来的军服和军帽扔到地上,大声说道:“这样就可以从蒙德都巷子过去菜市场那边,或者从布道修士街道圣婴市场,那些地方都无人看守,巡逻队也少。”
众人纷纷表示不愿离开街垒独自偷生,安灼拉用激动到略带颤抖的声音吼道:“街垒坚固的很,三十个人足够了,为什么要多牺牲几个呢?人是共和国宝贵的财富,如果你们的任务是离开这里活下去,那就应该像捍卫街垒一样坚决执行!”
在公白飞和马吕斯轮流劝说后,人群沉默下来,过了一会开始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