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何其敏锐,听出纪潇话里意思,笑骂道:“好你个小贱人,拐着弯骂我是罢?”
“凭你也想离间我的孩子们,做你的春秋大梦去!”
纪楠怔在原地,良久没吭声,柳氏脸色微变,掰过他望进那双挣扎的眼睛,纪楠眼里有泪:“阿娘……”
柳氏只觉寒意袭上后背,捧住他的脸颤声:“儿啊,我是你娘!别被这小贱人骗了,我还能不管你么!”
纪楠哽咽:“可大姐姐说得对……阿娘,你继续这样赌下去,纪家就完了。”
“我若念不了书,仕途无望,妹妹们嫁不出去,纪家今后还能有什么指望?我们家可曾是书香门第、清流官宦啊!”
柳氏一掌扇在他脸上,骂道:“纪家纪家,你只知道纪家!你是我肚子里出来的,难不成你想抛弃老娘,去抱那小贱人的大腿,自己享福!”
“我告诉你,你们一个都休想!”
纪宁和纪嫣拉开她,也被指着鼻子一通狠骂。
纪潇瞧着他们闹哄哄吵成一团,自己坐了回去,喝了口茶,唤来侯在一边的老管家:“明叔。”
明叔是老早就在京城纪府做事的老管家,对纪昌衡忠心耿耿。
自纪父逝世,这些年为着原身说话,连带被柳氏打压磋磨,腿折了一条,德高望重的老管家被发派去做最苦最累的脏活儿,仍不舍得弃府而去。
纪潇一回来,明叔就拉着她泪眼婆娑、嘘寒问暖,一直守在堂屋里,生怕柳氏再将她欺压。
这会儿鬓发花白的老人上前来,恭敬道:“嗳,潇姐儿吩咐便是。”
纪潇话中温柔:“需要搜府,麻烦明叔了。彩礼若寻不着,同等金银亦可。”
柳氏眼都气红了,朝她扑上来,被纪楠拽了回去,朝着明叔和房中仆役怒吼:“吃里扒外的东西,你们敢!还不快把这小贱人赶出门,当心明日我就拿身契通通发卖出去!”
一屋子人,纪潇静静喝茶,纪楠拽着发疯的柳氏,纪宁纪嫣各自盘算着,都不吭声,底下人竟没一个动。
纪潇那一番话都听着了,意思明显得很,纪家现在谁说了算,仆役们都心明眼亮着。
一片沉寂中,明叔说了声“搜府”,领着一干仆役风风火火地出去了,直奔柳氏寝房。
没一会儿回来复命,江家彩礼果真已被柳氏挥霍一尽,倒是在房中找到不少金玉头面,价值不菲,加上库房里的,刚好凑得个百金左右。
纪潇吩咐明叔:“典卖折银,交予四少爷,作府中今后开销。”
她这话一说,除柳氏之外无人再有意见。
纪楠主动道:“大姐姐,这是江家给你的彩礼,母亲私自羁下,已是错了,不可一错再错,请姐姐拿回罢。”
纪嫣也道:“是啊,纪家还没穷到这份上,我们做姊妹的,也不好扒着姐姐姐夫吸血。”
纪宁对这两人拐弯儿的速度瞠目结舌:“你们……”
就听纪潇喊她道:“二妹,清水巷王家的公子我已打听过了,虽腿跛了,学识人品都不错,也对你有意。你若喜欢,也是一番良缘,你若不愿,遑论富贵贫寒,再择良人便是。”
纪宁脆生道:“但凭大姐姐做主便是。”
纪楠/纪嫣:“……”这脸变得也不慢。
柳氏听得直笑,眼泪都快掉出来,难以置信地指着她的一众儿女,今日才知她养了一群白眼狼。
纪宁被她打了一巴掌,跌在地上,捂脸直哭:“分明是娘亲赌了又赌,输了又输,如今大姐姐肯救纪家于危难,打我有何用。”
柳氏还想踹她,被纪楠一把拖开:“够了!”
纪楠胸口起伏,闭了闭眼,面对他状若疯妇的生母,痛心又气极:“母亲……旧疾复发,心神不稳,不如回乡下休憩,有亲戚相伴左右,想必便不会再日日念着牌桌赌局。”
纪潇已经点出来了,纪楠心头也明白,要救纪家,要让纪家真正东山再起,柳氏这个病根必须摒弃。
“我没病,我没病!”柳氏通红着眼,这下真慌了,扑上来抓着纪楠哀哭:“楠儿,你怎能如此心狠!为娘不赌了,今后再也不赌了!你别赶为娘走——”
纪楠哽咽:“阿娘,您每次都这么说,爹爹在世时,您也这样与他保证……可有一次作数?”
柳氏一愣,泪流满面,竟是笑出声来:“你爹爹?哈哈哈你居然提他!”
“纪昌衡……他就是个拎不清的蠢货!他一穷二白的时候,连上京赶考的银子都没有,是我柳溪萍,浆洗缝补,去拼去赌,从牌桌上给他赚回来赶路钱!”
“明明是我先遇见他,凭什么另一个女人一来就是原配正妻,我生来就该做妾?”
柳氏笑得疯疯癫癫,眼泪横流,走到纪潇面前:“后来呀,他做了大官,开始嫌我赌钱。我给他生了三个孩子,也抵不过你那个短命的亲娘。”
纪潇抿唇不语,良久才道:“爹爹深记你当年恩情,这些年对姨娘包容至极,深知你嗜赌如命,也不忍苛责怪罪,姨娘该当知足了。”
柳氏流着泪摇头:“这么多年,你们爹啊,就没正眼瞧过我。他把我娶回来放着,却满心都是那个病秧子,就连她死了,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