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放弃追究这件事,毕竟即便再追究下去也没用,凶手已经自杀,她无仇可报。
她不信。
裴咛清楚地记得,那个女人在犯罪过程中,是冷漠的、镇静的,像山间凶兽那样将她眼前的老板视作猎物。逃不掉,没人可以逃掉。
还有那通电话。
和老板认识好几年,那座机就一直摆放在柜台,好几次她都提醒老板换掉,老板念旧不愿意。好久没用的座机,为何还能使用?而且还能如此准确地喊出那个女人的名字。
她曾经怀疑过那个连环杀人犯,可调查结果却显示这个女人并没有参与过那些受害者的宴会,甚至他们之间并不认识。
这只是件简单的案件,出现精神问题的女人在犯病期间杀害了一名无辜的超市老板。仅此而已。
她的父母担心这件纵火案对她的影响太大,直接将她送出了省。但她这五年间还是受到案件的影响,成为了一名犯罪心理学家。直到前段时间,被父母劝说放松休了年假的她才回到这个生活了二十年的地方。
同时,也收到了那封,不该存在的信件。
“嗯,听说了。而且还听说没过多久,他就吞药自杀了。”
温韦接上了唐歆巧的话,手指不自觉地敲击着玻璃杯,他又看了好几眼对面的裴咛,对方依旧目不斜视,丝毫不在意他的目光,仿佛这五年就已经将过去全然抛下,独自向前走了。
他开始焦躁,可他极力克制。
这件事其实所有人都知情,因为那人的哥哥用他的账号在班级群里发过讣告。
的确让人唏嘘,但多数人其实并不在意,甚至讣告下面连慰问的都没几个。
只因在此之前的裴咛被炸伤一事时,几乎所有人都在她昏迷住院期间去看望了。当时那群人可没瞧见他,连个消息也没有,嘴里啐骂他冷血。
他其实来了,但不知为何没过几日选择了自杀。
而后隔了两周,裴咛就醒过来了,大家默契地没有提到这件事。
她最后还是知道了他的死讯。
和那场纵火杀人案一样掀不起水花,路人时刻关注着连环杀人案的后续,裴咛也同样把注意力放在了纵火事故中,压根没有去在意他死亡的真相。
哪怕这位死者在半月前的毕业散伙饭上,才刚刚向她正式表白过。
记忆的胶带停止转动,裴咛一想到这事就头疼。五年了,她不仅没有调查出任何纵火案的线索,现在还被牵扯到一件无耻又无趣的恶作剧中。
她无奈道:“到底是谁,开的这个玩笑?”
她的双眼扫过每一个人的脸庞,但每个人的脸上都显露着凝重和不安。
酒店的空调从头顶吹来,音乐声更轻了,许多人也都离场了。可他们知道,外面的世界还很滚热,只有这里进入冰窟。
没有人承认。
但一个死人又怎能给每个人都写了信呢?
众人低头不语,平时能说会道的几个人此刻居然比哑巴还沉默。
一封来自死人的信。
多么可笑,多么无耻。
裴咛从包里掏出那封信摔在桌上,“既然没人承认,那么这件事就当没发生过。”
那封信包装得十分精美,上面有细致的暗纹,看不出什么图案。里面的信纸用的是上好的棉纸,打开时还有一缕若有似无的香气浮进呼吸间,是那人独有的气味。
纸上的字迹很是眼熟,最后的署名更是让人冷汗唰得一下铺满全身。
落款:席淮。
一个死去多年的同班同学。
裴咛的问话没有得到他们的回答。
“别着急,这件事咱们得从长计议。”庄承奇将信封推了回去,他的声音有些颤抖,手中的玻璃杯摇晃了几下,却险些洒出来,他便将酒杯放回了桌面。接着又道:“现在是法治社会,咱们得相信科学。”
旁边的温韦也开口道:“没错,席淮已死这是事实,做这件事的人恐怕不是恶作剧就是认识他的人。”
“恶作剧?你觉得有谁恶作剧会开死人的玩笑?别扯了,大家直接打开天窗说亮话,自己曾经做过的事情心知肚明。”一旁的唐歆巧直接呛声。
她的性格变了很多,以往她总是最开朗热情的一个,现在却显得格外咄咄逼人。
她的眼神锐利,似乎受够了他们这套虚情假意的伪装,想要将每个人的面具一一扯下,但她并没有那么做,涂满艳丽口红的嘴唇一开一合,“就算他是真鬼来索命,真正问心无愧的人可不会心虚。”
“够了!”温韦怒斥,抬眼瞪向了她,似乎被她的一番话彻底惹恼,暴躁地将手里的酒杯挥到了桌上,“别以为你在阴阳怪气,就能把锅扔到我身上。”
裴咛默默地看着这场闹剧。
当年意气风发的人似乎在时间的洗礼中,也变得暴躁易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