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她的睡颜,牵起她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吻着。或许寡人不该那样对你,可寡人不后悔,或许只有那样,你才能安心留在寡人身边。于是脱下外衫,和衣躺在她身边,将她拥入怀中,看着她不复神彩的憔悴面容。见你如此,我亦是心疼。
后半夜,她开始发抖,口中喃喃念着着:“阿政,疼——冷——阿政,你要相信我!”
嬴政起身握住她的手,把她抱在怀里,她因为身上觉得冷,又神志不清,直往他怀里缩,他只好抱她紧一些,再紧一些。“阿政在,阿政相信你!”
他把手放在她的额头上,竟热得烫手,于是连夜宣来了夏无且。
“她常年体寒,怎会发热如此严重?”嬴政问。
夏无且思考了一下,说:“夫人本就心气郁结,加之上次小产没有调理好,如今又添新伤,气血两虚。此次病症是由于她所修炼的内功与体质相克,内息不畅,阴阳失衡所致。”
因熬了一夜,嬴政白天感到疲惫,却仍对医官说:“寡人无碍,夫人的病,你们要多费心。”
朝会过后,嬴政回到寝宫,她身体蜷缩在一起,眉头紧紧皱着,还是没有醒来的意思,这让他觉得不对劲。伸手去额头试了试温度,还是轻微的有些发烫,身上一直在发抖,手心里都是汗。他把明月背上的图案画下,询问徐巿其中的玄机。
徐巿说,这法阵是为了压制控心咒和傀儡术而设的,之前明月心内一直沉睡着另一个灵魂,她会在明月意志薄弱的时候苏醒并控制她的意识。但在数年前,这一灵魂已经离开另寻宿主,这法阵便再没有启用过。嬴政也说他和明月在一起的时候,脑中也常常闪现没有经历过的画面,似乎跟另一个人有关。徐巿解释,那些记忆应是某个人不肯遗忘难以消解的遗憾。嬴政突然意识到,他脑中闪现的画面,那场瘟疫、咸阳城外的大火、明月的纹身、以及明月去祭拜的故人,并不是没来由的,他与明月的相遇并不是偶然,而是有人在冥冥之中指引,让他们再续前缘,而那个人就是她曾提到的唐均。
徐巿继续解释:“修炼长生之术的人会改变自己的体质,长生之体可以吸纳别人的生命力,亦可以把自己的生命力渡给他人,但长生之体也并不是永远不会死,只要精气耗尽,再也无法支撑身体之时便会死。王上是至阳之体,而夫人则是至阴之体,阴阳相合,体内的真气本应达到平衡互补。但实际的情况是,她在通过这种途径把真气渡给王上,而这些至纯的真气是支撑她生命的东西。同时她也在拒绝王上的给予,才导致她的身体越来越虚弱。”
嬴政终于明白,他的宠爱竟是害了她,他已在不知不觉间,吸纳了她多少生命。她的身体每况愈下,罪魁祸首竟然是自己。
“想要维持长生,必须以活人为祭。最佳为与自己有相同魂魄之人。第二为两情相悦之人。第三为一厢情愿之人。第四为其他普通人。她此次发热,应不是坏事,而是她至阴的体质正在某种强大内力的冲击下发生变化,若此次她的体质能成功转变,今后她的身体将与常人无异。所以王上可以用体内的至阳之气代替阵法来压制傀儡术,只是这种疗法对王上的身体损耗极大。”徐巿抬头看了看嬴政的反应。
“好——那寡人该如何做?”嬴政并未有一丝犹豫,想来他也曾动过汲取她长生之力的心思,这回轮到他还她的情了。
“王上不可,此事风险太大,还需三思而行,明月也不会同意的。”第一个出来反对的竟是蒙毅。他不想让嬴政冒这样的风险,哪怕是为了救明月。他也知道明月也绝不会同意让嬴政为她而冒险,若是王上有个万一,她会自责一辈子的。
“那就不要告诉她。”嬴政没有理会蒙毅的意见。随即下了道命令:“准备移驾甘泉宫吧!”
“甘泉宫确是疗养胜地,对夫人身体恢复极其有利,可王上千金之躯,不可轻动!”一边的夏无且听到这种疗法的副作用,表示担忧。
徐巿想了一下,上前一步说:“若是王上不便,臣可代为——陪伴夫人前往甘泉宫治疗!”
嬴政摇摇头:“寡人是他夫君,自然是寡人来。徐巿,你省省吧。”
“这——”,徐巿和夏无且同时犹豫了一下,当然,他们两人各有心事。
“徐巿——有件事寡人需要告诫你!”嬴政继续说,“你的心思最好不要在让寡人察觉出来,否则下场你是知道的。”
“臣不敢!”徐巿低着头,不甘面对秦王凌厉的眼神。可自己明明已经隐藏的很好,但一切还是被他尽收眼底。
“你最好不敢!念你是为救她性命,往事寡人就不再追究,你好自为之——去准备吧。”可徐巿现在也看出来,为了留住明月的命,他可以包容一切。当然,这个一切,是在不影响他雄心伟业的基础上的,因为从最一开始,造成这种局面的人就是他。他们之间有着不可调和的矛盾,东皇太一也说过,儒法相悖,他们二人必会反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