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五年,除道,道九原抵云阳,堑山堙谷,直通之。——《史记·秦始皇本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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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圣贤庄藏书楼已焚毁!”李斯回咸阳后立即向嬴政回报了小圣贤庄的情况。
“人呢?”嬴政问。
“臣派人在附近找了三天,都没有夫人都踪影,怕是凶多吉少了!”李斯说。
她就这样离开了吗,她终是用自己的方法去支持他的决策,嬴政想,于是准了颜路为伏念立庙的请求,颜路也可在享堂建好后再来咸阳赴任。
“李斯,带着好酒,陪朕去个地方吧。”嬴政放下批阅奏折的笔,忽然冒出了这么一句,让李斯摸不着头脑。
“陛下想去哪里?”李斯抬起头,他最近也发现皇帝的身体越发糟糕了,而最有希望继承皇位的大公子,还远在长城。
“我们去云阳!”嬴政话一出口,李斯大惊,韩非虽然死了,但皇帝这些年却是无时无刻不在念着他。
马车奔跑刚刚修好的直道上,虽然已不再如往日那般颠簸,却也让嬴政一路的咳喘。明明在李斯看来,他的皇帝陛下一直是那个上进的孩子,可如今他的身体却连自己这个老头子都不如。李斯多少次想让车夫慢点跑。
云阳的一间小院子里,布置陈设皆与当年去过的韩非在新郑的别院相同。
推门而入,房间整洁如新,没有一丝灰尘,案台上摆着韩非的灵位,博山炉里正燃着熏香,看来嬴政是派了专人来定期打扫的。
一案,两席。
嬴政在一席坐下,李斯一直站在他身后,因为他知道对面的另一个席位是留给韩非的。
“李卿也来吧,为我们填酒!你与韩卿本是同门,今日我们三人,来叙叙旧。”嬴政指了指旁边的席位。
“说起来,那时朕年纪尚轻。我们虽名为君臣,实际上亦师亦友。”嬴政娓娓道来。
“臣——不敢——”李斯填完酒后低下头。
“想若是没有你的扶助,朕与秦国,也不可能走到今天,这第一杯朕先敬李卿!”嬴政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李斯万万没想到,皇帝会跟他说这些话。他战战兢兢的把酒喝完,又在三个杯子里填满了酒。
酒味有些苦涩,酒色有些浑浊,透过酒水,杯底的花纹看的模糊不清,听说这是蒙恬将军从北境带回来的,也怪不得。
“韩卿——”嬴政叹了口气,轻轻摇晃着杯中的酒,“好久没与你这样好好说说话了,当年你赠朕天问,朕只猜出其一层用意。我责明月不懂你,可我现在不知,不懂你的究竟是她还是我。为什么我看重的人,我在意的人都一个个背叛我,离我而去。”
说着,又将酒喝光。
“韩卿——如今的天下,是你想看到的吗?如今的朕,也与你当年一般年纪,也了解到有许多力不从心之事是人力之所不及,当年的没有放弃自己的国家,如今的我更不能放弃,朕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完,朕还不能死。这是一条没有尽头的路,也是一条不回头的路。咳——咳咳——”话还没有说完,一阵猛咳,杯里的酒震的洒了出来。
“陛下,您不能再喝了——”李斯忙去扶着嬴政。
嬴政起身,端着酒碗走到韩非灵位前,叹了口气:“先生是布局之人,亦是局中人,安排了开头,不知能不能猜中结局呢?”
浊酒一碗,倾于地上,以敬亡灵。李斯亦然。
韩非,曾是嬴政最敬重的人,也是李斯最佩服的对手!
享堂建好后,颜路并没有去找张良,而是按照伏念的吩咐去了咸阳。
“我知颜先生一向出世,所以这藏书室便是再适合你不过的地方了,何况,这也是当年子衿呆过的地方。”李斯将颜路带到藏书室,“存留学问典籍,不也一直是你们想要做到的吗?夫人在时,也曾将这里的典籍抄录一部分送往小圣贤庄。”听到这话,颜路不禁觉得可笑。
“当年我也常来此与子衿切磋棋艺,没想到他却一去不返!不知颜先生是否——”
“丞相大人的心意,路不会拒绝!”
颜路并不想与李斯有许多交集,只是本分的整理着秦国的藏书,担忧着这些书是否也会与小圣贤庄的藏书有着一样的命运。倒是李斯,会常常来找颜路下棋,更会常常谈起伏念,谈起韩非,谈起荀子,谈起稷下,谈起曾经在儒家的一点一滴。
不久后,在原来藏书楼的位置,盖起了一座享堂,享堂里供奉的是一把剑——儒家先掌门伏念的太阿,传说中的威道之剑,他——就是这样的人。
“听说这间享堂是李斯命人盖得?”身后是晓梦的声音。
“你怎会来此?”明月转过身来反问。
“虽说我一向看淡生死,可终究还是有些事放不下,伏念这个人,还真是固执的有趣,可惜——”晓梦浅笑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