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了两剑,已经死了吗,怎么又活了?顾不得身上的伤口还在疼,她爬起来,看见的是满地血污,残破的兵器。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如此直观的战争,真的很可怕。可她也知道,春秋从无义战,这只是一场最普通的宫廷政变,以后还会有更加残酷血腥的争斗,还会死更多的人。
“师兄——”她捂着伤口继续搜寻子路的踪迹,却什么也没找到,能认出的,只有沾满血污的被斩断缨带的发冠,旁边是还没来得及入鞘的佩剑。
明月跪倒在地,睁大眼睛看着,泪翻涌而出:“师兄——”
这时有人蒙住她的双眼,将她拥入怀里:“明月——别——别看——”她嚎哭着,哭得撕心裂肺。
大夫说,明月如此伤势却仍能生还,应是上天垂怜了,可第二天一早明月却又不见了。子贡让高柴带着子路阵亡的消息先回鲁国,一出门便看见明月拿着还在滴血的剑站在院门口,她已经精疲力竭,瘫倒下去。
子贡忙扶住她,却听到她喃喃道:“我杀了蒯聩和伯姬,我为师兄报仇了!”
“好好好!”子贡抱住她道,“我们这就回鲁国,这就回家了!”
随行的一众弟子起初还不信,路过城门的时候看见百姓们正指着城楼上悬挂的叛贼首级议论纷纷,称昨夜城中红光漫天,如血一般,叛贼为刺客所杀,而那刺客是一名女子。
马车上,明月还在昏迷,嘴里喃喃问着:“师兄,夫子会不会怪我?”
子贡握住她的手,此时才发现她的手如此之凉。
孔夫子闻讯悲痛不已,大呼:“天丧予!天丧予!”此时他七十二岁。
回到鲁国后,明月又昏迷了几天,醒来第一件事便是去拜见夫子,可回到师门迎接她的却是师兄弟们的指指点点。
“女孩子家打打杀杀的像什么样子?还是早日找个人嫁了吧!”
“既非君子,何以佩剑?她一个女人,真是辱没了师兄的这把剑!”
“她杀了那么多人,有违儒家仁爱之道,夫子还能原谅她吗?”
“她这个样子,还有谁敢要她呢?”
明月不想再忍,利剑出鞘,横在那几人颈前道:“你们再说一句?”
子贡见她眼神中透出掩饰不住的杀气,连忙拦下她,驱散了那些弟子,说鲁公已送年幼的卫公回国,夫子想要见你。
明月放下防备,与子贡一同进了院子,她不敢入室,只是跪下,也不说话。夫子身体一直不好,她也一直担心着,若是这次不去见他一面,怕是以后就没机会了。可她却又不敢去面对老师,天下起了雨,已入了秋,这雨凉入骨髓,不知这雨是否能洗清她自己身上的血腥和罪孽。
“赐,带她离开这吧!”屋内的夫子终于开了口,“离开鲁国!”
“夫子——”明月抬起头,以为孔子想要将她逐出师门,“是我愧对夫子的教诲和师兄们的关心和爱护,但请不要——我不想离开你们!”
“记得有一次吾病得厉害,由以为吾快死了,便组织师兄弟给吾为臣之礼,吾病好后,大骂了他一顿。没想到,由竟走在吾前面!”明月没想到,孔子会跟她说起这些旧事。“你替由报了仇,又何来愧对之说呢?”
“何事有所为?何事有所不为?上天既赋予你长久的岁月,也亦必有所使命!吾相信,你有这份担当。你本为至阴之体,而月又为太阴,以此为名,怕是压不住啊。今后的路如何走,还要看你是否能够坚持本心!人生在世,能做到不负天,不负己,真的很难。”
“是——弟子谨记!”明月正襟,朝着夫子房间的方向磕了三个头,之后起身离去。她并没有听到,屋内夫子的叹息声。
樊迟发现,明月自从卫国回来,就变得沉默寡言,经常旧闭门不出在房间里哭,送去的饭菜也是原封不动的退回。“明月,夫子从未怨恨过你,别想太多——”
她一个人坐在墙角,听见心口的位置有个声音在和自己说话。“孔丘并没有说将你逐出师门,你何苦——”
“我对不起夫子!”明月声音有些哽咽,捏了捏鼻子,“不过说起来,我还要感谢你——”
“哦?谢我什么?”姬荧笑笑。
“谢谢你帮我报仇,我现在很轻松,也很开心!”明月越说声音越小,抱着子路赠他的剑,“我很开心能用师兄给我的剑为他报仇,君子死而冠不免,从此以后,这把剑就叫正冠了!“
姬荧笑着:“那我可要记着,你欠我的情,来日可是要讨回的!”
“到时,随你讨要便是——”明月淡淡道。
后来,子贡按照夫子的吩咐,将明月送往太乙山的道家,好让她安心养伤和修行。临别前,子贡交给她一卷“春风化雨”心法,说是夫子亲自为她所作,对她身心均有助益。除此之外,还有一块与她的玉坠材质相同的玉,他说这时他在外经商时遇到的,见它和她的玉坠相似便留了下来,典籍中并未有关于它的记载,但是传闻周王室曾遗失至宝明月心,山玄玉所制,通体血红,与他们手中的这两块碎片的情形很是相似。而山玄玉乃玉石中最有灵气者,能吸纳人之血气以养自身,亦可葆人青春,救人死命,想当年卫国她在奇迹般地死而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