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白来的很快,一进屋内看见三七,便心知不好,当即扑通一下跪倒在地,“郎君、夫人。”
此时露白仍心存侥幸,想着无论如何都死咬着不知情便是。
可下一秒,三七却果断道,“你方才看见我了。”
三七做锦衣卫多年,除了使得一手好刑罚,更擅长的揣摩人心。
而此事也不难解,露白本来脚步的方向是小厨房,为何突然发难,将枣泥酥扔在地上,还说出那样的话。只有一个解释,那便是她看见了她,是故意为之。
露白本想抵赖,可看见三七那黑白分明的双眼时,不禁慌了阵脚。眼见事情瞒不住,露白竟是直接哭道,“是奴婢的错,奴婢一时昏了头,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露白嘴里喊着求饶的话,眼神却看向谢言玉。
谢言玉淡声,“你不该向我求饶。”
指了一条明路,露白立即将身子扭向三七的方向,她将为什么会把夫人做的枣泥酥带出去,又是为什么明明看见了夫人,却依旧装作看不见一般,故意将枣泥酥扔在了地上,并说出那样的话。
会这样做的丫鬟,心里想的什么,不言而喻。
“夫人,求你饶了奴婢吧,奴婢下次再也不敢了……”露白不断的哀求着,眼里的忏悔,也不知有几分是真情实意。
而一旁的谢言玉只垂着眸,神色叫人看不真切。
三七瞳孔骤缩,以宽待德,不是她的作风,“你……”
“鞭笞二十,给夫人赔罪。”话未说完,谢言玉便截了她的话。门口很快来了两人,拖走了露白。
院内,露白的惨叫声,混着木板敲击声不绝于耳。
谢言玉不疾不徐的指尖轻敲膝头,姿势稍显惫懒。
一场闹剧便这般收尾。
三七微愣,身体里仿佛有另一双眼睛静静地看着,无论是谢言玉此刻的护短,还是他骨子里透出的那抹疏离,都让她产生了一种巨大的荒谬感。
“如此,便结束了吗?”
“如此?”谢言玉眼帘微掀,稍感意外,“你可知露白是我的一等女婢,此举等无异于打她的脸面。还不够?”
三七本是喃喃,听闻这话忽然起了一丝怒意,是啊,还不够……
不,怎么够!
手上的伤和昨夜晚上的香味,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三七,这个郎君的冷漠。
“这就够了?露白只是被鞭笞,伤养好了还会伺候你,这根本不算惩罚!”三七双眼通红,一字一句怒声道,“所以,她们才会如此待我!”
因为你的漠不关心,因为你冷漠的态度,所以连府上的下人都敢这般轻贱我。
四目相对,三七泪如雨下。
被人如同野狗般扔在乱葬岗时她没有哭,在执掌司被所有人欺负时她没有哭,更甚至,多少次她为谢言玉出生入死,快要奄奄一息时,她也不曾哭。
而此时,因为一盘糕点,三七却哭了。她也不懂为什么一盘糕点会让她哭成这样。眼泪连着鼻水混成一片,身体也止不住的颤抖,像是将多年来的委屈倾诉而出。
三七抽噎着蹲下,“你,你,心里可曾有过……”
你心里可曾有过我……
这是三七最想问的,那夜他为什么救她,只是因为怜悯吗?他看着她到底想到了什么,才会落泪。
这么多年的陪伴,她到底有没有在他心里留下一丝痕迹。
谢言玉收回视线,淡漠道,“三七,你着相了。”
若是要问男女之情,谢言玉觉得这不像三七昔日的作风,这些年三七被他训练成最出色的杀手。所有他不方便出面的事情,三七都会帮他冲在前头。
宝剑出鞘,若论心意,谢言玉认为在没有比三七更衬手的剑。
只是,当‘一柄剑’生了情,他该如何?
谢言玉长眸微暗,表情出奇的平静,“你若是觉得不够,可以杀了露白。”
哭声立止,三七不可思议的看着谢言玉,“我不信你不明白我的意思。”
她猛的站起身,“谢言玉,我究竟算什么?你当初为何救我?”
一席话,让谢言玉陷入了沉思。思绪骤然回到了六年前。
谢言玉从不在那样风雨交加的天气出去,只因他身来有疾,旁人觉得舒缓的微风,都会使他双目通红,迎风流泪。
那年,他知晓了亲娘死亡的真相,可势单力薄的他,无法和继母邱氏抗衡。又在生父刻意的冷漠下,过着暗无天日的生活。
并不是只有身体受到虐待才是伤害,邱氏的手段是捧杀,明面上他依旧是谢家的嫡子,可实际上他连能做自己的主也不能。
寒冬的天穿着华丽又不挡风的衣物,夏日,他又被一件件密不透风的衣裳,捂的浑身起了大片的疹子。
那夜,上元花灯节,谢府众人出去游玩。谢言玉却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