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22号到窗口办理业务。”叫号机叫响了最后一次。
向秋露的脑袋里一片空白，站了起来，朝离婚申请窗口走去。范兴文见她起身了，也站了起来，跟上了她的步伐。
中途，他不小心碰到了一对刚领结婚证有些兴奋的年轻人，不好意思地说了声：“对不起啊。”
手机就在这时响了，竟是医院打来的，医生在电话里急促地喊道：“你们家属人呢？快点来医院，老太太不行了。”
这一刻，范兴文怔住了，手机拿在手里，恍惚间像是听见那头医生在努力抢救的声音。
向秋露已经到了窗口，回头望着范兴文：这个人傻站在那儿干什么？
只见范兴文跌跌撞撞地往门外走去，手机已经掉在了地上，全然不知。
望着他的样子，强烈的第六感告诉向秋露，婆婆不好了。
她紧忙跟窗口的工作人员打了一声招呼，捡起地上的手机，追上了范兴文的脚步，问道：“是不是妈出什么事情了？”
范兴文整个人都是懵的，像个傻子。她在说话，可他的耳朵里什么都没有听清，只觉得有成千上万只蚊子在里面“嗡嗡嗡”直叫唤。
“范兴文，你倒是说话啊，是不是妈出什么事情啦？”向秋露继续追问道。
她跟着范兴文走到了他的汽车旁边，眼瞅着他连车门都不会开，一把拿过他手里的钥匙，将他塞进了副驾驶：“我来开车。”
这一刻，婚姻里所有的不愉快都暂停了。
不仅仅是范兴文，向秋露也是如此，她能清晰地感觉全身肌肉都在打颤发紧，心脏在胸口剧烈地扑腾着，视野之前仿若存在一片巨大的黑暗。
向秋露努力地平复着自己，这个时候的她需要保持冷静。
范兴文整个人都在颤抖，想打电话给范俊国，怎奈何手机屏幕像是着了魔，怎么都拨不出去。
向秋露一把拿过他的手机，拨通了电话，却一直无人接通。
范兴文从医院出来赴向秋露的离婚之约时，跟范俊国说好让他照看好马咏梅，自己一会儿就回来。
只是他没想到，他前脚刚走，范俊国看马咏梅的状态还行，竟然去了医院附近的小公园散步。
他对马咏梅说道：“梅梅，我消毒水过敏啊，闻着头晕，出去透透气。”
马咏梅什么话都没有说，闭上了眼睛，权当什么都没有听见。
这辈子受过的“伤害”，太多太多。
范俊国一到公园就瞅见一群人在跳广场舞，这是他最近的爱好啊，跟在众人后面，挥挥手，扭动扭动身子，晃晃肩，日子好惬意。
他在欢快地渡着岁月，而病房里，马咏梅却在冰冷的仪器下，不断地求生。
向秋露不停地拨打着范俊国的电话，嘈杂的音响声盖过了急切的手机铃声，在他的世界里，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向秋露从来没有开过这么快的车速，她怕稍微慢下来，就见不到最懂自己的那个人。
医院的电话又打来了，医生在不停地追问：“你们到哪儿了？快点过来，怎么不留一个人呢？”
“医生，求求你，一定要救救我妈妈，我们马上就到，求求你们，一定要救她，花多少钱都行。”
范兴文的眼泪如决堤，控制不住地肆意挥洒。
一个男人，即将进入中年的男人，哭得像个受了天大委屈的孩子。
向秋露也想哭，不停地告诉自己要冷静，她狠狠地咬着自己的嘴唇，咬出了血，都没有让眼泪滴下来。
终于到了医院，医生们还在全力救治，病床上地上全是马咏梅呕吐喷出来的鲜血，溅得病房的墙壁上处处都是。
这一口血，像是带着马咏梅这一生所有的委屈，将她送入了生命的终点。
她还没有来得及说一些嘱咐，没有来得及见孩子们最后一面，她陷入了深度昏迷，什么都不知道，躺在那儿，冰冷的仪器插满了全身，渐渐地，停止了呼吸。
来时，是希望。
走时，是解脱。
医生无奈地宣布了她的死亡。
范兴文不能接受，他拼命地抓住医生的衣服，跪在地上求着他：“医生，求求你，救救我妈，她还有希望啊。”
医生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安慰着他，“我们真的尽力了，不要太过悲伤，活着的人一定要好好活啊。”
向秋露呆呆地站在一旁，她发现自己像是突然失去了哭泣的能力，怎么努力都哭不出来，那口气堵在嗓子口，上不去下不来，她能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心跳，是急促的，全身开始冒起了冷汗。
整个病房就像一个被抽去空气的罩子，渐渐地，窒息感越来越强烈。
嫁到范家十一年，这个最懂她的女人，就这么走了，什么话都没有给她留下。
那些东拼西凑借来的钱，最后也没花出去多少。
向秋露好想扑到马咏梅的身上，将她拉起来，好好地质问她：“为什么招呼都不打一声就离开？来桐城的时候就不打招呼，走的时候也不打招呼吗？是婆婆就可以这么为所欲为吗？”
她没有这么做。
范兴文在一旁哭得几近晕厥，向秋露轻轻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