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秋露忍不住回他：“您要真想睡这个床垫，我就在我们小区帮您租一套小点儿的房子，您带着床垫睡在那儿正好。”
范俊国一听这话，就认定向秋露是要赶自己出门，猛地拍了一下桌子，嚷嚷道：“你什么意思啊？又想赶我走是吧，我不过就买了个床垫，你就这样对我。我告诉你，我哪儿都不去，我就住在这儿。”
话音刚落，他竟然躺在了客厅的地上，像个孩子似的撒泼打滚，“我不走，我就要买床垫。”
向秋露真不想搭理他，可一瞅见这三万块钱的床垫，就气不打一处来。虽说她从事着一份跟养老相关的工作，公司打的口号就是要孝顺老人。然而在面对公公范俊国时，她总觉得过于愚孝也不是一件好事。
她上下打量了床垫一番，本想看看有没有什么标签可以联系卖家退货，左看右看什么都没看见，真是个三无产品。
“快把电话给我，我来联系他们退货。你看看这个床垫什么标签都没有，买回来有什么用呢？过不了几天它就坏了。”向秋露克制着情绪说道。
老范大手一挥：“我的事情不要你管，坏了算我自己的。”
在范俊国的世界里，这个床垫今天他是要买定了。他依旧躺在地上，任凭向秋露说什么都不会从地上爬起来，拿出一副不争取胜利绝不爬起来的姿态。
向秋露真想打一个电话给范兴文，这种事情应该他出面才对。这可是他们范家的事情，自己说多了又落了一个不孝顺的名。
本来按照向秋露的想法，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直接打个电话给范兴文就行了，由他来解决。可是范俊国似乎并不想给她这个机会，直接拿起手机就拨通了范兴文的电话，嚷嚷起来：“你人在哪儿呢？再不回来你爸我就要发病了。”
范兴文正坐在范一一羽毛球班的门口，无聊地刷着手机视频等孩子，自打母亲马咏梅去世之后，他已经有段时日不钓鱼了，似乎这项爱好慢慢要淡出他的生活。
或许，这就是属于男人的成长。人总要在经历一些事情之后，才能知道人生中的大部分时间应该用来陪伴家人。
范兴文一听范俊国说的话，就觉得大事不妙，再想想向秋露还在家中，他已然猜到父亲跟老婆又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
深呼吸，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范兴文小声问道：“爸，您身体哪儿不舒服啊？”
“我哪儿哪儿都不舒服，头不舒服，心脏不舒服，胳膊不舒服，你快点儿回来，再不回来就等着去医院见我了。我告诉你啊，我感觉我最近得了老年痴呆，指不定一会儿就发病了。”
一听范俊国如是说来，范兴文差点被他气得笑出了声，谁都有得老年痴呆的可能性，就自己的这位整天满脑袋盘算事情的亲爹，绝对不可能。
“爸，您不舒服就休息一会儿，我带一一上课呢，一会儿放学回去了再说啊。”
“什么放学回来，等你放学回来，我早就不认识你了。”
老范咬定自己是得了老年痴呆，听他说来似乎马上就要失忆的样子。
向秋露实在听不下去了，索性躲进了房间里，她只觉得自己再跟范俊国多说一句，乳腺增生卵巢囊肿甲状腺结节又要严重许多。
她一点儿都不怕外人不讲理，就怕家里人胡搅蛮缠，又不能放肆地发脾气，真遭罪。
向秋露躲在房间里，忍不住打开手机听一段心经，离心如止水越来越近了。
好在范一一的羽毛球班离小区不远，范兴文耐不住范俊国的狂轰乱炸，也担心向秋露控制不住场面，只好先回家看看。
一进门，瞅见客厅里的大床垫，他的表情跟向秋露如出一辙，真不愧是一家人。
“爸，这是你买的啊？”
见儿子回来，老范终于慢悠悠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嚷嚷道：“不是我买的，难不成是你买的啊？你也没老子出过这份钱啊。”
这一语塞的范兴文差点儿说不出一句话来。
“爸，您买这床垫干什么啊？”范兴文小心翼翼地问道。
“你这孩子怎么回事啊？我怎么感觉你脑袋瓜子也不行了呢？难不成跟我一样也老年痴呆了？你说我买这床垫干什么？能吃吗？你这不问了个废话嚒，当然是睡的了。”
“爸，这床垫这么大，您往哪儿放啊？”
又是这个问题，老范一听这话就差再犯一回心肌梗塞，“算了，我不跟你说了，你肯定不是我儿子。”
范兴文嬉皮笑脸地往老范身上一凑，“爸，我不是您儿子，谁是您儿子啊。”
“去一边去。”老范猛地推了他一把，随即又将范兴文拉到了自己身边，指着床垫说道：“你瞅瞅这床垫，是不是很不错？我跟你说啊，我经常晕头转向的，人家专家说了我肯定有老年痴呆的迹象，这是记忆床垫，只要睡了这个床垫，很快就能全身血管打通，老年痴呆啊，颈椎病啊，腰椎间盘突出啊，全部都能治好。”
“哪个专家说的啊？”
“活动现场的专家啊，人家很厉害的，针灸拔罐放血推拿理疗，什么都会。”
“卖床垫的专家吧？”
不用说，范兴文都能猜到这是个什么专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