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王居于明山堂,是王府正位的主殿。沿庭廊前进,两侧愈近园林愈发开阔,终至明山堂,殿宇气势巍峨,宣告着主人的身份。
“明山堂到了。”
一路无言,李时年在明山堂殿宇前突然停住了脚步,对她解释道。
“我知道。”她答。
“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他似是提醒,又如警告。
“我不后悔。”王如意抬头正视他的眼睛,只觉得背后高耸的殿宇愈发森严可怖,眼前高挑的男人却变得柔软了起来。
“你想和襄王说什么?”他直白地试探。
“不说什么。”她明目张胆地撒着谎。
“你相信我吗?”他问。
“相信。”她答。
“好。”他松开了手中握住的手,先她一步迈进了明山堂。
书房位于明山堂侧殿,房间清雅周正,隔着屏风,隐约可见一人正在书案前提笔疾书。
“干爹。”李时年立足,在屏风外请安。
襄王搁下笔,从屏风后走出:“时年回来了。”他的视线扫过王如意,并无意外,只问道:“这位是?”
“南疆北王爷的长女,王如意。”李时年如实回答。
王如意急忙请安道:“王如意见过襄王。”
襄王和她想象中不同。这位大权在握的三州统帅,看起来更像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儒士,他白面长须,身材瘦削,骨相隐约能看到文执卿和文梵音的影子,想来年轻时应当也是俊俏的书生,只是人到中年,皮肤的纹理上都留下了岁月的痕迹。
“公主请起。”襄王礼数周全,道:“不知公主大驾光临,所为何事?”
王如意没有绕弯子,道:“我来相助王爷。”
“哦?”襄王慈眉善目,笑意盈盈:“这是何意?”
王如意答曰:“关于助王爷脱困一事,李将军已有解法,青珑山庄将派人假扮西戎旧部游民,不日便会有所动作,到时候圣上宣旨讨贼,王爷乃是领兵之不二人选,事成后圣上必记王爷一功,王爷自可脱困。”
“西戎?”襄王看向李时年,“这便是你这趟的成果?”
李时年没有回答。
“你这平西将军才平完的地方,偏偏在这个时候,平白生出了新的西戎游民,如此蹊跷,你觉得圣上会信?”襄王只对着李时年提问。
他自然明白这事太过恰巧,太过刻意,可如今圣上的态度,让人分不清是要鸟尽弓藏,还是在投石问路,他便只能赌,只能兵走险招。
“王爷能看出来的,圣上如何看不出?”王如意道,“李将军此举,无非是想试探圣上的心意。若是圣上念及父子之情,便会借机助王爷脱困,若是圣上铁了心想要削弱王爷的势力,也可由此一探究竟,让王爷日后谋事之时,不致失了先机。”
襄王颇为意外地听她分析,眼神瞥过一旁不做声的李时年。
王如意又道:“可如此这般,便是要逼圣上将圣心摆在明面上,宣告天下。王爷是天子之子,自是比我了解,我只问,自古以来,可有君王甘心做棋子?如此明目张胆的试探,今日之困暂缓,可明日之忧又当如何?”
襄王饶有兴趣地看着她:“哦?那你有什么主意呢?”
“我可以按照王爷先前的打算行事。”王如意答。
襄王:“我先前的打算?我先前有何打算,你倒是说来让我听听。”
“南疆谋反。”王如意答。
李时年瞪大了眼睛,出声喝止:“意儿!”
王如意回头看他:“李将军以为我不知道吗?昆仑山的那场婚宴,真正目标其实是我外公,对吗?”
李时年用眼神警告着她不要再继续说下去,可王如意并没有打算就此停止,她知道,也许今日就是穆乾最后的机会。
“可是我外公并不愿意替王爷做这替罪羊。”王如意道,“所以,李将军才不得不另寻对策。”
襄王终于收起了之前和善的面孔,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王如意被看得有些心慌,却仍坚定道:“谋反之事,我可以替王爷做到。”
“就凭你?”襄王冷冷回道。
“凭我自然不够,可是谁说我是一个人的?”
“怎么,北王爷要相助本王吗?”不知为何,王如意觉得,当襄王谈及北王爷时,似是有万般瞧不上的鄙夷。
王如意:“王爷不妨听我讲个故事。”
“先前南疆同天祈打仗,毁了郁城,虽说天祈收回了郁城和清郡,可到底天祈朝廷没有拨银两救济,清郡尚好,而郁城这两年愈发混杂,各方势力盘结,若是南疆谋反势力暗生于此,伺机叛乱,讲不讲得通?”
襄王思索,郁城本就是边陲小镇,战争结束后,南疆归降,便无人问津,日久叛贼生了惦记,自是说得通。
“郁城当下情况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