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一更敲更声过,王如意搀扶起力竭气虚的李时年,趁着夜色来到老胡头药铺的后门,果真,门特意给她留着。
后院内只有老胡头在磨药台边做活,北洲府劫狱之事闹得鸡飞狗跳,老胡头断然不敢让第二个人知晓他要在铺子后面藏个罪犯。
“快来帮我看看。”王如意对老胡头喊道。
“公主这又是捡了个什么人。”老胡头这两年在郁城和北洲府之间走动,两边兼顾着,毕竟他是王如意亲选的红十字会驻郁城代表,她负责出钱,他负责出力。
老胡头摸了摸脉,答道:“这毒……”
“是西戎的毒。你可有药?”
“我记得早前回神医谷修药典时,抄过方子,公主等我一下,我去查一查。”老胡头道,“先把人扶进屋里吧。”
王如意点头,随着他一同进了内屋。
王如意道:“老胡,这几日若是有我的信,一定帮我多留意些。”
“公主放心。”
“还有,这事千万别让任何人知道,后院最好也别让人进来,等公子病好后,我们悄悄走。”
老胡:“不用公主说我也知道。”
北洲府这么大的动静,她还真以为能瞒住谁。
老胡头摆了摆手,示意她无需再交待那些有的没的,只消把心放肚子里,便出去查典熬药,半个时辰后,老胡头捧着碗黑漆漆的汤药走了进来。
王如意搀扶着李时年,将药缓缓灌进他嘴里,李时年此时已是虚弱至极,任由着她摆弄,也反抗不得。
“公主哪有这么喂药的……”老胡头看她这上水刑似的喂法,赶紧接了过来。
王如意在旁悻悻地搓了搓手,问道:“他喝了药会好些吗?”
老胡头摇头:“这病我以前也没医过,药典上这么写,先试试看。”又道:“公主,这公子是怎么惹上的这毒?”
王如意:我要是说自愿的你可能不信。
“意外……”她回道。
老胡头动作轻缓,只是李时年不很配合,半晌才下去小半碗:“这毒难解,发病时又痛,惹上这病真是倒了霉。”
“不能根治吗?”王如意问道。
老胡头答道:“这病要是早几年,我都看不明白,我也是去年回神医谷修医典才在典籍里见到的,这缓解的法子都是高人琢磨出来的,根治……若是世间有人能有如此本事,便只有我师父了。”
“神医谷……徵邈之?”王如意反应过来,“孟樱儿和榕桑应该在那里,现在封了城,你可还出得去?”
“我都忘了,公主和孟师姐相识,说起来这方子便是孟师姐收录进医典的。”老胡头一口一个“师姐”的叫着,王如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孟樱儿那个年纪,做你孙女都可以了,你一个枯槁老朽管人家妙龄少女叫师姐,咦……
老胡头那边继续道:“出城现在是出不得了。这回不是玩笑,城门从昨日便紧闭,不许任何人进出,我派人看过了,给多少钱都没用,官兵挨家挨户的搜,不过昨日刚搜过咱这里,短时间应当不会再来了。”
“那我让阿潭给耶儿的信……”王如意担心道。
“公主大可放心,二公主传信用的都是祭司殿的鸽子,稳妥着呢。”
“老胡,咱们是不是也应该训点鸽子,有备无患嘛……”
老胡头听见这话就害怕,这位公主上辈子好像是倒霉倒死的,这辈子看见点儿啥都想自己留一手。早前她满世界搜罗名贵药材,良马名驹,甚至当初修建思服阑时还搞了个密室来装她所谓的“宝贝”,全都美其名曰“有备无患”,她可是花了许多无用的功夫在对付“有备无患”这四个字上。
王如意收回了心思,看了看药碗,这半天仍不见底。“老胡,这药这么喝着,真的能行吗?”
“我看药典里讲,人是难受些,但不会伤及性命,这位公子看着也是富贵人家,平时多喝些进补的,不妨事。这毒便是如此,都会有后遗症,不伤及性命的,便无人再研究了。”
王如意:“他这样离不开药怎么能行,你可否想想办法,让你师父帮帮忙?”
“那公主直接去找孟师姐不是更好?”老胡头反问。
王如意:对,女主救男主,那不是天经地义的事么,我在这儿找老胡头操什么罗圈心?
思及此,她也不再多谈。见老胡头终于放下了药碗,问道:“喝完了?他睡了?”
“嗯,我看这公子心神劳损,便在药里放了些宁神的。”
“好。”
“公主也早些歇息吧,隔壁屋子……”
“不用,我就在旁边看着他睡好了。”王如意道。
“男女……”老胡头话音刚起,就被王如意掐断了。
“他这个人脾气大,他要是半夜醒来,迷糊中不知自己身在何处,说不定能把你这药铺给你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