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控制战争的局面,和天祈士兵不同,从战争开始的那一刻,这些南疆人便是为南疆而战。
这是一场注定狰狞,注定惨烈的战争,亦是一场慨然赴死的殉道。
战场此时,两方皆伤亡惨重。南疆将士抱着必死之心出战,困兽犹斗,穷寇勿遏,纵使天祈一方知晓此理,可除却全力迎战,此时亦无他法。
天地之间,硝烟弥漫,血肉横飞,满目苍夷。
襄王明白,大事已然。此战两败俱伤已成定局,再无周旋之地。他心中顿时生出无限愤恨,便是一时的大意,让这些南疆人算计至此,落得今日下场。原本唾手可得一战翻身的机会从此遥遥无望,等待着他的,是苦战后朝堂的诘难叱责,是从此后的军权旁落,神龙失势,潦倒落魄。
他恨不能将眼前坏事的人剥筋削骨,以消心头之恨。而生死不过是瞬间的事,他绝不会这么便宜了穆乾,只是要他性命,远远无法泄襄王心头恨意。
他要让穆乾生不得,死不得,求生不得,求死不得。
只见襄王握紧手中长枪,飞身而出,枪头却不是对准穆乾。那长枪带着不容置喙的杀意,直直对准王如意心口。
穆乾惊得几乎失了魂,王如意亦吓得僵立在原地,动弹不得。
霎那间,王如意只觉自己失重一般腾空而起,身体更是被人紧紧圈在怀抱之中。
她侧目望去,意外道:“是你……”
是初见时的他,一身白衣,头戴斗笠,腰佩长剑。
那时他还不是昆仑的苍梧公子,亦不是天祈的平西将军,他只是一个恰巧路过,被狡黠小姑娘勾起了好奇心的普通男子。
岁月轮转,又是初逢时的模样,却再也不是初见时的人了。
这一番襄王的长枪无功而返败兴而归,自是愤怒异常,他飞身踩着马背借力,长枪如银蛇一般飞至眼前。李时年左右躲避,攻守交替,方才抵挡住对方一连串猛烈的攻击。
才得片刻喘息,他即刻将王如意安置在马上,使劲挥鞭,马儿带着背上的女人疯狂向前跑,速度之快,力道之强,任周围谁都无法上前阻拦。
而他自己却侧身向前,将穆乾拦在了身后。
“你这是要谋反?”襄王再次回到马上,似是对这斗笠下的男人身份早已心知肚明。他以一副睥睨天下的神态看着下面的两个男人,心中忽生打算。
“跑。”李时年没有回应,只轻声对穆乾令道。
穆乾此时已是头发凌乱,满面污垢,如丧考批般看着他。
“跑啊!”李时年加重了语气,加大了声音。
可穆乾仍旧停留在原地,没有任何动作。
“你不想活了!”李时年对着僵住的穆乾低吼。
“只有我死,她才能活。” 穆乾喃喃,像是王如意策马而去的瞬间,也带走了他的魂魄。
襄王看着这一出,不禁出言讽刺道:“好一出郎情妾意的恩爱戏码。”他侧头看向李时年,口气戏虐:“只是他二人情深意重,生死相随,你插在中间算什么?”
李时年对他的嘲讽置若罔闻,一手持剑,另一只手拖扽起烂泥般的穆乾,厉声道:“你要活下去,她还在等你。”
“我活着,她便活不了。”穆乾推搡着他的手,吼道,“你还看不明白吗!”
李时年仍旧不肯松开,上前攥住他的衣领,恶狠狠地警告:“我答应过她,一定会救你,所以你最好给我活下去!”
“你答应?你算什么?也不过是这棋局中的一子罢了……”穆乾喃喃道。
李时年一拳打向他的脸试图唤醒他的理智:“你这个懦夫!”
穆乾嘴角渗血,却意外地笑了:“至少在世人眼里,我是为南疆而亡,苍梧公子,便让我死得有尊严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