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家只四间正屋, 阮家爷奶一间,阮父阮母一间,小儿子单独一间, 三姐妹挤在一间, 小小的屋子三姐妹共住, 可想而知拥挤。 且三姐妹并非一条心,原主无疑是条件最低的,大娘作为家中第一个孩子在阮父阮母心中有些特殊身份,但三娘也不差,作为招来弟弟的小女儿,三娘与家中唯一的独子平安关系很好,姐弟俩在阮家仿佛自成一派, 能享受到家中最好的一切。 十月天已经有些冷了, 三人共盖一床薄被, 阮柔有时夜里甚至会被冻醒, 却无可奈何扯过被子一角盖上继续睡。 这时候,她倒真心希望大娘赶紧嫁出去了。 阮家的日子并不好过,尤其作为最不受重视的二女儿,原主每日都要被使唤得团团转,如今换了阮柔,情况也没好上多少, 只她借口退亲的事余怒未消, 十件里倒要推脱七八件。 阮大娘子见了还得帮着两边说合,平白干了不少活计,心中同样埋怨不已。 其实两辈子她与二妹都不熟,二妹一向话少,在娘家任劳任怨, 去了铁家也安分随时,平素并不大生气,想来如今是唯一的希望被夺走,过于生气所致。 在阮家人的眼中,阮柔如今是动不动就罢工,偶尔还不知去向,也不知做什么,至于私会男人,他们压根不相信有人能看中这个女儿。 事实上,阮柔正在为改善自己的容貌而努力。 她知晓不少护肤养颜的方子,奈何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她如今能弄到的不过些淘米水,见效缓慢。 还是得赚钱,阮柔心中默念。 好在等待半个月,家中的盐没了,阮母盘算着去镇上一趟,大娘和三娘都嚷嚷着要去,阮柔自然也要跟着,最后,竟然一长串队伍。 坐牛车自然是不可能的,一人一文,四人就得四文钱,哪有那么多钱抛费,故而一家子去镇上得靠双脚走。 一群人从卯正(上午六点)出发,足足到巳时(上午九点)方才到了镇上。 吴山村位于祁山镇最西边,走路足足得一个半时辰,而祁山镇又在临阳府最边缘的西边,可谓是角落中的角落,整个府城三面环山,只背面有一道通向外界的大陆。 与世隔绝的好处自然有,早几十年,外面有些什么战乱造反,也乱不到小小的祁山镇,老百们照样安居乐业,但坏处同样不少,其中最大的困难就是穷,府城商队都十分少见,更别提小小的祁山镇,且小小的镇子似乎能自产自销,盐这等管制物品又由官方运送,商业上的需求被大大减少。 镇上只少少几家铺子,甚至没开满一条街,看起来颇为寒酸。 见此,阮柔当即歇了做生意的心思,她能从有钱人手中掏出钱,可未必能从一群穷人的荷包中掏出一个铜板。 路过街角一家包子铺,铺面而来一股面食的香气,应当用的白面,十分诱人。 几人本就累极,闻着这股子香气简直走不动道。 “还不走,愣着干嘛。”阮母可丝毫没有惯着的意思,肉包子两文一个,素包子也得一文,可不是几个女娃能享受的。 又往前走了几步,到了一家杂货铺,铺子里就有卖盐的。 当朝盐由官府售卖,从产盐地运送到当各地衙门,但衙门并不直接对个人售卖,而是由想要做这门生意的商户上门购买,再卖给老百姓,且售出的价钱都有所规定,并不能太高,所以一般小的杂货铺也就赚个辛苦钱。 将带来的罐子装满,付了十文钱,阮母没有停留的意思,当即就要回返。 阮柔对这一趟十分失望,也没有多逛的意思。 大娘想着铁勇的那双鞋,到底犹豫着开了口,“娘,我们去布料铺子看看吧,上次勇子哥的鞋没了,我想着给他做一双。” 刚赔了宋家一大笔彩礼钱,阮母正是心疼得紧,闻言睨了大女儿一眼,有点嫌弃,任男人有多大本事,女子过于倒贴都不是什么好事。 大娘忍不住目露哀求,“娘,勇子哥过两天就进山了,说出来给我们送一只山鸡呢。” 铁家缺钱,肉却是不怎么缺的,就是野物不大好卖,一来距离镇上远,死了的猎物一来一回不新鲜,二来野鸡野兔没有猪肉油多好吃,乡下鲜有愿意为此花钱的。 阮母的火气顿时又朝着二女儿来了,显然一直耿耿于怀,“你个败家玩意儿,平白糟蹋一双鞋。” 阮柔无言,“娘,就是我不烧,你问问大姐愿意吗?” 大娘可不敢回答,只低着头不出声。 一双鞋换一只野鸡,说不清是赚还是亏,但小儿子一直嚷嚷要吃肉,阮母无法,还是带着人去了。 布料铺里空无一人,只高高的沿上坐着一位三十许的妇人,手上正一刻不停做着针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