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柔点了点自己的存款, 如今一百二十两,将将够买下这座宅子,她也不耽误, 第二日就去找中人商议。
望着新鲜出炉的房契, 阮柔心情大好, 回到家让人备了一桌丰盛的晚饭庆祝。
有了足以安身立命的宅子,再之后她做事反而没那么急了, 胖掌柜那边再有活计,她再也不急着接, 而是会挑拣些价钱高、没那么累的,于是更多的时间就用在了指点小云刺绣的手艺上。
或许这孩子天生就该吃这口饭, 不管什么绣法多教两次就会, 最重要的还是勤奋, 有时候晚上还偷偷绣,阮柔逮着好几次后才让人改了这习惯。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着,阮柔险些就要以为, 日子就要这样一直下去了,如果没有阮家找上门来的话。
或许是一年多的休养让阮家缓了过来,也或许是始终在缺钱的阴影下只能另想办法, 歪主意难免打到阮柔这个便宜孙女身上。
只能说, 人的忘性很大, 老阮家在利益之下, 完全忘记了阮柔头顶的扫把星名号,竟直接找上门来,不知是否提前蹲点,一找就直接找对了地方。
后院,正在做绣活的阮柔忽然听见门外传来争吵声, 不禁好奇。
“让开,我们来找孙女的,你不让进,是不是干了什么坏事?”
“就是,都多久没见着人了,再不让进去,我们可就去报官了!”
“等等,我得先去通报一声。”熟悉的汉子声音传来,带着明显的焦和无奈。
阮柔几乎都能想象得到那副场景,因为任何人对上老阮家,都如同秀才遇上兵。
索性不叫人为难,阮柔起身,吩咐小云好好练习,随后慢慢走过来。
“爷奶,大伯大伯娘,你们怎么来了?”阮柔装作惊讶的模样惊呼。
阮老头回答,“你这孩子,都多久没回去了,我们来看看你。”
“哦,原来是来看人的啊,这动静,我还以为要债呢。”阮柔示意下,雇佣一家三口中的婆娘站出来,嘲讽之意明显。
阮老头原本想好的说辞,愣是被这一下给打乱,他愣了会儿,重新组织起语言,“秀娘,别听外人瞎说,我们好不容易来镇上一趟,看你过得怎么样,顺便带你回去一趟,天天在这学绣活,好歹回去休息几天。”
“爷,绣坊里哪里有的歇息,我就不回去了。”阮柔暂时没暴露自己的想法,故而还只是遮掩着。
一旁的阮婆子却急了,“你这孩子,让你跟我们回去,听话就是了。”
阮柔依旧摇头。
阮老头和阮婆子对视一眼,这情况也在两人猜测之中,毕竟过习惯了好日子,哪有那么容易回村,但没关系,他们是长辈,占着天然的优势,一个十岁的孩子,就是再不想回又能如何。
想到这里,温言好语的阮老头立即变了腔调,“秀娘,你爹娘在天之灵看着呢,可要好好听话,老大老大家的,把孩子带回去吧。”
说着,阮老大上前,看着竟是要直接将人虏回去的架势。
阮柔被唬了一跳,好在那高大汉子也不是吃闲饭的,原先不过看在对方是主子家人的份上留手一二,如今要伤到主子,当即出手,将阮老大两人隔绝在外。
“干什么呢,干什么呢,光天化日之下,竟就要抢人了!”随即一声厉喝,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阮老大直接被吓住,不敢动弹,不是他手头没力气,而是打架这活,他还真没干过,脑子里全是自己若被打了怎么办的糟糕想法,自然下不去手。
阮老头没好气瞥了眼不争气的儿子,面上重新挂上笑容,“秀娘啊,你在镇上无亲无故的,多难受啊,跟我们回去吧,我们都很想你。”
这下,连阮柔都没控制住心虚,直接甩了一个白眼,这些人是把她当三岁小孩哄骗吗。
“爷奶,我在这儿挺好的,东家很厚道,没有亏待我,你们就放心吧,逢年过节,我都会给爹娘烧纸,他们若看见了,定然替我高兴的。”
阮婆子一听就不高兴,碍眼的可不止眼前的便宜孙女,还有那早死的三儿媳夫妇。
“秀娘,真不回去?”见软和话不见效,阮老头开始威胁,“你可别忘了,你在乡下还有处宅子、两亩地,难道这些都不要了?”
阮柔挑眉,“当初村长不是说好,你们给粮食把我养大,田地就都归你们嘛,且还有几年呢吧。”
阮老头一噎,又不敢说村长的话不作数,气得够呛。
一计不成,再生一计。
阮老头和阮婆子无奈退下,一副对上不孝子孙的愁眉苦脸样,得亏周围没有太多人,不然定要招致许多流言蜚语。
之后,一直没怎么吭声的阮大伯娘上前。
她惯常长着一副好人相,瞧着就不像是能做坏事的,然而,阮柔却知道,阮家很多幺蛾子,都是对方借着阮老头阮婆子的口生事,故而并没放松警惕。
却没料到,人一句话没说,眼泪先调了下来,“秀娘,不是我们难为你,而是家里实在艰难。”然后,便只光顾着哭,好不可怜。
阮柔没有询问的心思,问着鼻边的茱萸味,就那么静静看着对方垂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