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的空气都安静了起来。
周念南呆呆站在楼梯间的台阶上,声音镇定,只是发出来的声音好像不是她自己的:“她什么时候得的癌症?”
客厅里的两个人原本坐在餐桌旁,一下子转过头来。
张延卿在楼下的商场打包了去冰三分甜的红豆奶茶和栗子蛋糕过来,闻言走上前来拉住她的手,牵到周外婆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外婆。”她的右手被一只有力的手掌握着,隔了很久才觉得胸口找回一点热度,“是最近的事情吗?”
“……不是,是你初中的时候,初三。”
周舒清的故事很简单,概括起来就是第一代移民的海外艰难扎根史。
周舒清跟着第二任丈夫去加拿大的时候,中专毕业,语言不过关,找不到合适的工作,只能先在唐人街的洗衣房中餐厅这样的地方打工,一边工作一边见缝插针学英语。
等情况好一点儿了,再找了华人公司的基础行政工作来做,一点点蜜蜂筑巢似的,换工作,涨工资,和丈夫出来自己创业,存够买车买房的首付,做着有朝一日将家人接来身边的美梦。
直到一次例行体检后被医生提醒,左胸前有个小小的肿块,最好找专科医生确认一下。周舒清没大在意,以为是普通的乳腺结节,活检报告出来却被确诊为两阳一阴乳腺癌。
那时候周念南读初三,她心里卯着劲儿想考本省排名第一的高中,据说本科升学率高达99.5%,为此头悬梁锥刺股,整个巷子里她房间的灯亮最早,熄最晚。
青春期的初中生个个都在长高长胖,唯有她,只长个子不长肉,唬得周外婆还专门带她去生长发育科去检查。
周舒清最开始回来的少,是因为机票价格贵,回国手续不容易办,再加上手停口停,总得先顾生活才能想其他。后来却是因为,做手术,全切,重建,化疗,术后康复。
“本来想你考上高中了告诉你,那时候你妈妈做化疗做得很辛苦,你们学校的课业又忙,你还在住校……就想等她情况再好点儿了告诉你……然后你考上大学,她结束了五年的药物治疗,每年的按时检查又都很正常,只是不能太劳累,就……”
周外婆的声音缓了下来。
周念南低着头不说话,她明白外婆的意思,一开始没说,后面的每个时候好像都不再是开口的好时机。
周舒清走的时候她还小,对妈妈只有个模糊的影子,哭了很多次妈妈没有出现,她也渐渐懂事,不再追问外婆诸如“妈妈什么时候回来看我?”的问题。
巷子里的邻居先还爱逗她“南南什么时候出国呀?”,等过了几年,周舒清都很少回来之后,大家也默契地不再提这个事情。
周念南印象里妈妈的形象就慢慢淡去,每次接到周舒清的电话也就规规矩矩说几句“我很好”“学习也还可以”的话。到了高中她开始寄宿,母女之间的话题更是寥寥无几。
如果没有家里那一叠泛黄的老照片,她几乎都要记不清楚自己的母亲什么模样。
倒是周外婆一直兢兢业业地做着母女两之间的润滑剂,告诉她周舒清给她寄了裙子回来,周舒清的新家给她留了房间,甚至她大三的时候,还问她要不要去加拿大留学……
周念南竭力平静:“那她……现在还好就挺好的。”眼睛却盯着窗外的树叶微微发怔,心口像是空了一块,秋天的风从那里穿过。
“我明天就去医院检查,外婆你放心。”周外婆每年的例行体检都安排在大林哥的医院,周念南想起来很庆幸自己这个安排,“我去年的都没事,今年也不用担心的。”
她努力握了握外婆的手,觉得自己的灵魂像是飘到了半空中,脚下都是虚无。
最难过的应该是外婆,两头都要顾着,都要担心,一个人分成两半。
周外婆似是不大放心,语气里带着点儿叹息:“小张,你们年轻人去约会吧,出去走走。”
两个人交换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张延卿一边听一边去看周念南,眼眶红红,没有泪痕,但手心一片冰凉,他于是不再理会女朋友之前“半米间隔距离”的禁令,当着周外婆的面将她揽进怀里,语气温和:“奶茶没有加冰,现在温度正合适,你喝一口。”
将手里的奶茶插上吸管递了过来。
奶茶里带着绵软红豆的清甜,栗子蛋糕又软又香,好像能将她心头的苦配平。
到了正式的晚餐时间,她反而什么都吃不下了:“我刚刚吃太多零食了,现在没有胃口。”
周外婆也不勉强她,拿出小碗给她留出来一些。
餐毕她将张延卿送到巷子口,刚想开口,就被他抱住,像是在给她力量:“外婆说现在定期检查,你妈妈没事的。明天我来接你,去医院检查一下。”
晚餐之前他查了一下,母亲有这样的疾病,女儿患同样病症的遗传概率较普通人会增高,但这也是全球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