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两公里的路程,顾玄琛开得很慢。 “你为什么不哭?你不害怕吗?” 终于,他开口问道。 听到这话,沐清辞笑道:“哭?为什么哭?因为被你扔下?因为天太黑?就这点破事也至于让我哭?” “七岁那年,在弟弟用镰刀挥向我的脖子时,我下意识推开了他,养母以我欺负弟弟的理由将我扔进深山里,一直到半夜,爷爷才找到我。” 回忆起从前时,沐清辞的声音平静,可顾玄琛还是听到了淡淡的悲凉。 “你见过大山深处的黑夜什么样吗?我见过。” 她眯眼说道:“很多的虫子,很长的蛇,各种恐怖的动物叫声从四面八方袭来,可我不能哭,因为哭声会引来食肉动物,比如狼。” “你说我怕不怕呢?怕的,但害怕有什么用?既然改不了什么,就努力去适应,拼命让自己活下去。” 顾玄琛握紧了方向盘,他神色紧绷,薄唇紧抿,眉头紧紧皱起来。 “但顾玄琛你知道吗?刚才你返回来接我的时候,我有点高兴哎,像是看到了光。” 沐清辞笑得很灿烂,她说道:“谢谢你没抛弃我。” 刚才的某个瞬间,时空似乎重叠了,她仿佛看到惶恐孤单的小女孩走在没有光的崎岖山路上,在最绝望的时候,有一道亮光出现在眼前。 顾玄琛,就是那道光。 这一瞬间,顾玄琛的心难受到极致,像是有人扼住他的喉咙,让他无法喘息。 沐清辞做错了什么呢? 她不过就是个想要改变命运努力活下去的女孩,却被迫卷入豪门争斗中。 他是她的丈夫,是她在这豪门牢狱里最后的依靠,他本该保护好她的,可却又一次次伤害她。 “我以后不会再抛弃你了!” 在抵达那座渔村小别墅时,顾玄琛嘶声说道。 “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哎……” 风有些大,沐清辞没听清他说了什么,想要再追问时,别墅的门已经打开了。 “哎哟,我的宝贝可算是来了,奶奶想死你了!” 只见一名白发苍苍的老太太迎了上来,笑得像是一朵花。 顾玄琛下车张开双臂说道:“奶奶,我也想……” “你给我滚远点!” 老太太一把推开顾玄琛,直接抱住了沐清辞,说道:“我们的阿辞宝贝又漂亮了哟!” 沐清辞也抱住老太太笑道:“我们的玛丽苏女士也越来越漂亮了,我猜玛丽苏女士今年刚满十八岁?” 这话不止逗乐了老太太,也让站在台阶上的老爷子笑出了声。 “这小丫头,又拿你奶奶找乐呢?还玛丽苏?还十八岁?” 不等沐清辞开口,只听老太太说道:“顾战野你闭嘴,我乐意叫玛丽苏,我乐意今年十八明年十七,你管得着吗?” 被老伴儿一顿狂怼,曾经的商界霸主顾战野也不敢反驳半句。 但他显然又不太服气,小声嘀咕道:“什么玛丽苏?她明明叫苏金麦,一个土里土气的名字。” 是的,这对老夫妻就是顾玄琛的爷爷和奶奶。 “我奶奶越来越过分了,刚才我想给她个拥抱,她竟然把我无情推开,全然不照顾我幼小的心灵。” 顾玄琛委屈巴巴给爷爷告状,很是愤愤不平。 “这能怪你奶奶吗?” 作为资深宠妻狂魔,顾战野不能容许任何人说妻子的坏话,哪怕是亲孙子也不行。 “别说你奶奶,连我一看到阿辞都忍不住开心,压根就不想搭理你,你还没点自知之明,还非得往上凑,这不是自取其辱是什么?” 被怼到哑口无言的顾玄琛:“……” 行行行,你们清高你们了不起,你们有了孙媳妇就忘了亲孙子! 沐清辞上前几步对顾战野打招呼。 “爷爷,您也越来越帅气了呢,难怪当年我们的玛丽苏女士对您一见钟情!” 这话哄得顾战野心花怒放,他挺直胸背说道:“不是我吹,爷爷我年轻时候的颜值那也是万里挑一的,追我的女孩没有上千也得几百,你奶奶第一眼见到我,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呸你个死老头子,明明是你死乞白赖要娶我,还敢说我对你流口水?你也真能吹!” 苏金麦一手牵着沐清辞,一手在老伴儿肩上捶了一拳。 “阿辞,别听你爷爷胡说,他们顾家男人的脸皮都很厚!” 说到这里,苏金麦指着顾玄琛说道:“你瞪我干什么?没错,你脸皮也很厚。” 无辜躺枪的顾玄琛:“……” 不是,我说啥了?从下车到现在,我就被你们夫妻二人轮流怼,而且还是当着我老婆的面! 我堂堂豪门少爷不要面子的吗? 沐清辞笑得开心,她将手中的花束送给苏金麦,说道:“奶奶,这是玄琛送您的花,今天可是您与爷爷结婚五十五周年的纪念日。” 看到用野花和野草搭配成的花束,苏金麦眼中满是喜悦。 “真好看,比花店那些玫瑰和百合漂亮多了,这一看就是阿辞的手艺吧?” 沐清辞捂着嘴笑,她将顾玄琛拉过来,说道:“是他摘的花,我稍微整理了一下,要不是他提醒,我都忘记今天是您和爷爷的结婚纪念日呢!” 说罢,她在顾玄琛腿上踢了一脚说道:“哑巴了?” “爷爷奶奶,结婚纪念日快乐!” 顾玄琛的视线终于从沐清辞脸上挪开,他笑着张开双臂,给了苏金麦一个深深的拥抱。 这次,老太太没推开他。 嗅着怀中的花束,老太太语气里满是欣慰与喜悦,她说道:“这还是第一次收到阿琛的礼物,奶奶很喜欢,没心没肺的臭小子终于长大懂事咯!” 顾战野拍了拍顾玄琛的肩膀,虽然没说什么,但顾玄琛还是看到老爷子眼中的赞赏。 视线重新落回到沐清辞身上,顾玄琛的眼神很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