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开始这段婚姻的第一天,亦或者说是从顾战野提出让她嫁给顾玄琛的那一天开始,沐清辞就做好了离婚的准备。 她竭尽全力保持清醒与镇定,像是个无欲无求的尼姑,将尘世的俗念都摒弃在身后。 沐清辞以为,这一天来临的时候,她会欢呼雀跃,有种解脱与畅快。 是,她也一直保持着微笑,可为什么心那么痛呢? 站在这偌大的宅院里,她与顾玄琛在一起的场面走马观花浮现在她面前。 其实现在回想起来,他们之间的关系竟恰到好处的和谐与舒缓,并没有豪门利益婚姻的钩心斗角尔虞我诈。 当然,在这段婚姻过程中,沐清辞不是那个主要人物,顾玄琛才是。 是他主导着这段不被世人看好的婚姻,拥有了短暂的幸福。 文姨在沐清辞背后站着,她不知道自己的小主人经历了什么,只从她不断落泪的眼眶中,看到了悲凉与不舍。 难过就哭出来呐,傻孩子! 你这样笑着落泪,更是让人心疼! “文姨,九娘都安排好了吗?我们能随时起程了吗?” 许久,沐清辞回头看着文姨,她声音平静安定,极力隐藏那微不可见的难过。 “已经在救护车上等着了,只要小姐一声令下,我们就能走了!” 文姨扶着沐清辞的胳膊说道:“姑爷呢?姑爷怎么不出来?姑爷耗费这么多心力将九娘救出来,现在反倒是不露面了,他……怎么了?” 没有回答文姨的问题。 沐清辞的脚步有些踉跄。 “我与九娘,一起回容家,文姨,你也走吧,还有容家送来的佣人……” 沉默片刻,她又说道:“让他们先尽心尽力在顾家做事,等顾家度过这场劫难了,再让他们回容家!” “小姐,您这话……您和少爷怎么了?” 文姨有些焦急担忧。 虽说老爷是盼着小姐能回到容家,让他好弥补缺失了多年的父爱。 可小姐毕竟结了婚,这才又刚怀了孕,若是离婚的话,对小姐,对姑爷,对这未出世的孩子都是伤害! 然而沐清辞已经空着手往外走去。 当年她两手空空来到顾家,这里的一花一木一砖一瓦都不属于她。 她只带走九娘! 在跨出顾家大宅的门时,沐清辞望向那空荡荡的门岗。 从前,不管她什么时候从这里经过,老岳总是笑眯眯对她打招呼。 “少夫人,带伞了没?预报说今天有雨哦!” “少夫人,记得带够坐地铁的零钱哦!” “少夫人,我知道一家很不错的苍蝇馆子,改天我带你去吃!” …… 老岳那张满是皱纹的脸上从来都带着笑容,像是这天下就没有烦心事一般。 她曾经很羡慕老岳的豁达与简单,直到现在…… 人果然都是善于隐藏的,连老岳都有许多副面孔! “昨天的时候,老岳被姑爷的人带走了!” 文姨低声说道:“当时老岳没挣扎反抗,他只是跪在地上给姑爷磕了三个头,还说让姑爷替他给您道个歉。” 沐清辞看了文姨一眼。 这就是容家为什么要定期更换佣人的原因。 哪怕是一棵不起眼的树苗,在同一个地方生长个几十年,即使地表之上依然半死不活,可或许底下的根,已经庞大到外人无法想象了。 老岳,就是例子! 站在顾家大宅门口,沐清辞最后回头看了一眼这宅子。 在不远处主楼的阳台上,她隐约看到了顾玄琛的身影。 他还是穿着那件黑色的衬衫,双手扶着栏杆,似乎凝视着她所在的方向。 沐清辞狼狈收回了视线,她踉跄转身,像是逃也似的上了车。 随着车门关上,顾家大宅与她隔着一扇车门,却像是有了万丈鸿沟。 这一天来临的时候,原来好痛啊! 苏九躺在车里,看到沐清辞红着眼眶上车,她颤抖着抬起胳膊,握住了她的手。 “阿辞,少爷他……还好吧?” 沐清辞抬手轻轻拂过苏九脸上的伤,她挤出笑容来,轻声安抚着她。 “放心吧,我刚才亲眼看到了,顾玄琛好得很!” 苏九的眼神微微迷茫。 “是吗?可我明明看到少爷浑身是血的样子啊!” “你看错了,他没事!” 沐清辞哑声说道。 深吸一口气,她终于发号施令。 “开车,回港城!” 阳台上,顾玄琛看着沐清辞所在的车子缓缓驶离。 车速越来越快,在拐角的地方最终消失,连车尾灯都再看不见了。 他踮起脚尖想要追寻她的气息,可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 说来也是可笑,明明失忆的人是他,明明提出离婚的人是他,可现在心如刀绞依依不舍的人也是他。 顾玄琛觉得自己肯定是病得不轻。 除了脑子之外,他的心也病了。 沐清辞离开时,像是拿走了他最宝贵的东西,那颗心空荡荡的,让他心慌害怕。 在这样的煎熬与痛苦之下,顾玄琛再也无法支撑。 他痛苦地跪在地上,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拄着地。 一声“沐清辞”叫出口,鲜血也跟着涌出来,溅了一地。 周仰星终于没忍住,他从屋里冲出来。 “还愣着做什么,快给顾少治疗啊!他受了很重的伤!” 好几个医生也跟着赶来,大家七手八脚把虚弱的顾玄琛抬到床上,只见他那身黑色衬衫早已一片濡湿,已然被鲜血浸透。 “鲁七煌你个王八蛋,咱们的仇算是结下了,要么你死,要么我亡!” 周仰星想起当时解救苏九的场面时,他依然心惊不已。 将顾家大宅掘地三尺,别说被藏在密室里的苏九,哪怕是蚂蚁的卵都藏不住! 就在今天一大早,当拆开楼梯间密室的门时,奄奄一息的苏九终于出现在他们视线里。 与之一起的,还有鲁七煌的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