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野山林,只有这条件,公主将就一下,早些睡吧!”
温晗笑顿时不满起来,自己好心问一句,他却这么认为。想到自二人结婚后,陆景枫说话就夹枪带刺的。即便是想尽早解除婚约,也不必做得这么绝吧。
“唉!”一声轻叹很快被凄冷的夜色吞噬。
外面的陆景枫犹豫一番,还是问道:“公主为何叹气?”
“景枫,你讨厌我吗?”
“不讨厌。”陆景枫立即回答。
闻言,车里响起一声轻笑,随即传来个轻快的声音:“那就好,因为我已经决定,不会再喜欢你了!等回到兴阳,我就找父皇解除婚约,放你自由。”
陆景枫依靠在车上,露出个无声的苦笑:可惜,我却喜欢你了......
是什么时候喜欢上的呢?陆景枫自己也不知道。他一想这个问题,脑海中就只剩了温晗笑的影子。
那个高傲骄纵,却小心翼翼的公主。即便拥有着最尊贵的身份,依然处处体谅着别人的不易。
那个站在江月楼下、扇了他一巴掌后得意坏笑的少女。即便是面对自己心爱之人,也不愿意妥协失去自我。
这份爱,犹如一粒不知什么时候种下的种子,在他不在意的日与夜,悄然疯狂生长。等他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成了他心的一部分,无法剜去,无法忽视。
他抬眼望去,面前只有无尽黑暗。
“公主殿下,这可不行!”
温晗笑一愣,有些疑惑道:“为什么?”
陆景枫的语调诙谐而轻快:“公主殿下求陛下解除婚约,陛下定会认为是臣的不是。即便当时不说什么,日后难免对臣心存芥蒂,又怎会重用臣呢?”
听到这里,温晗笑不满起来,小声抱怨道:“不解除,你要挑刺。解除了,你又说不行。那你倒是给个解决办法呀!”
“这是公主殿下该去想的!”陆景枫忽然接话。
“谁爱想谁想!反正我不管了!”
温晗笑的语气虽然不好,可心里却生出一点甜蜜。就连眼前这片黑暗,顿时也变得温暖起来。
冬天的夜很安静,安静得让人睡不着。夕云躺在被子里,借着夜色的掩护,无人发现她一直睁着眼。
时光静静向前流淌,而回忆不断往后延伸,把夕云的思绪拉回了遥远的过去。
那时候的她和自己的哥哥跪在大街上,身前一张草席盖着的,是他们那横死的父母。
人们围着兄妹二人议论纷纷,摇头叹息,却没一个愿意伸出援手。
幼小的夕云低垂着脑袋,但倔强地挺直了腰背。因为她爹爹在世时,经常和她唠叨:做人一定要挺直腰杆!
她不理解话中的腰杆另有所指,却背熟了这句话,自父亲死后,就再没弯过腰。
忽然,一道稚嫩的声音自人群中响起:“皇兄,我要买下他们!”
夕云好奇地抬头望去,那是她与公主的第一次相见。
一个高高瘦瘦的清秀公子,牵着一个花团锦簇的孩童。因为太过稚嫩,夕云甚至分不清那孩童究竟是男是女。
公子抱起孩童哄道:“笑笑,你若是同情他们,可给他们点银子葬亲。”
“不!我要买他们!”孩童嘟着小嘴,睁着浑圆的大眼睛看着那位公子。
而那一刻,夕云和兄长的命运,翻天覆地。
就在夕云追忆过去时,温晗笑忽然说道:“景枫,陇关是什么样的?”
陆家原本是在京城。当初陇关巫祸之乱,皇帝派陆归川前去陇关平定祸乱。等到巫祸之乱结束,陆家也定在了陇关。后来就是陆景枫上京求医,入红山书院。
直到四年前,京城里剩下的陆家人全搬去了陇关,就连只狗都没留下。温晗笑有时会想,那是一个怎样的地方,陆景枫在那里过得怎样。
她最在意的,是最后一句。但她能问出口的,只有前一句。
陆景枫轻笑一声,悦然道:“这次,轮到公主先说了。公主,你小时候是怎样的呢?”
若是白日,温晗笑定不愿回答这个问题。但黑魆魆的夜色包裹着她,同她心中的黑暗融为一体,使得那积攒十几年的黑暗,顿时宣泄出来:
“我一岁时,便被送到了宫外。别的小孩都有父母相伴,但我身边只有一群点头哈腰,却什么都不准我干的陌生大人。”
“好不容易带回来一个夕云,结果一场病,他们又把夕云带走了。明明夕云是我唯一的玩伴,他们还是带走了她。”
“从我记事起,日日夜夜,都在思考。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是不是父皇和母后讨厌我,所以他们才把我扔到宫外,让我自生自灭。”
“他们都说爱我,喜欢我。可他们总是匆匆来去,任我如何挽留恳求,都不会留下来陪我。”
温晗笑仰起了脑袋,试图把眼泪憋回去。等到情绪稍微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