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亮,衙门还未开门,就已经聚了人山人海的百姓。
衙役们都是做生意的好手,他们站在台阶上,其中一个敲着铜锣对下面百姓喊道:“名额有限!一钱银子进一个人!”
一听说涨价了,顿时就走了不少百姓。不过最后交钱看戏的,还是塞满了整个衙门。
为了太子安全考虑,公堂大门前有一队精兵把守。百姓们最多只能站在那群士兵身后,远远朝里面张望。
这一次,官老爷再也神气不起来了,恭恭敬敬地等太子和温晗笑落座后,才坐在了右下的位子,原来的胖师爷就站在他身后。
随着太子一声“升堂”,夏铃翠等人陆陆续续来到了公堂前。他们恭恭敬敬跪地一拜,却是分做两边,泾渭分明。又或者说,夏铃翠一人,孤立了所有人。
即便上面坐着的是当今太子,夏铃翠还是那不卑不亢的态度:“太子殿下,民妇与元自实成亲时,他曾承诺过,他生不纳妾,我死不二娶。可之后却违背誓言,迎娶小娘子过门。民妇对此背信弃义之人再无指望,只求与他合离,永无干系!还请太子殿下明察,准我二人合离!”
太子看向元自实,沉声道:“元自实,你可有话说?”
元自实赶忙一拜,解释道:“太子殿下,小民并非见色忘义之徒,娘子贫贱不弃的之恩,小民从未忘记。府中大小事务,一应娘子做主。小民在外,更是连杯花酒都未曾喝过。只是而立之年已过,子嗣微薄。每逢清明祭祖,小民都无颜面对祖宗!只为绵延子嗣之故,才收了一房妾室。”
他说得确实有几分道理,后面百姓们都颇为赞同地微微点头。若是为子嗣之故,那娶多少房妻妾,都是应该的。
不过夏铃翠并不这么看,她愤然指着元自实,大声道:“胡说!那时我已为你诞下一儿一女,何来子嗣微薄!”
“谁家不巴望着儿女越多越好!”元自实痛心疾首道,“你可见我纳了这房妾室后,还有再娶?”
夏铃翠却是不服:“那你这位宝贝妾室可为你生下一儿半女!分明就是你贪图她的美色,才纳她为妾,扯什么祖宗子嗣呢!”
“生儿生女都是命中的福分,哪有说生就生的道理!”
......
上面的太子见二人越吵越厉害,赶忙轻咳一声示意旁边官员。那官员得令,立即大声吼了句:“肃静!”
两人这才罢休,却还是谁也不服谁。
太子又道:“二位各有道理,但是真是假,口说无凭,可有人证物证?”
元自实立即举手:“有!小民为人如何,殿下可传家人邻居一问。即便小民能买通街坊邻居,小民子女也定不会偏颇!”
在太子点头示意下,元自实的一双儿女,蔡溪那几户人家都来到了公堂。
他们所言,句句是在夸元自实,为人如何如何好。总之一句话,此人完美无缺,无可挑剔。
但他们都忽略了一点,元自实确实纳妾了。可男人纳妾很正常,与他品行有何关联呢!
包括后面看戏的百姓们,此刻都有点失望。他们本以为能见证个无情无义的负心人,然而却看见了一个忠厚仁善的老实人。
仿佛这场官司,真的只是堂上女子的无理取闹。
百姓们蹙眉摇头,指望女方能爆出一点猛料来。
可夏铃翠呆愣了半天,却是什么证据都拿不出来。她又能拿什么?
在天下人眼中,那些所谓的罪证,不过是一个正常男子的正常行为。
她瘫坐在地,从元自实看起,缓缓环顾一圈。满堂的官差衙役、王孙高官,满院的贩夫走卒、平民百姓。或是肃冷,或是责怪,或是无所谓,或是不尽兴。只有温晗笑与夕云脸上写着同情。
太子见她半晌无言,好言提醒:“夏铃翠,男子纳妾乃是常事,不能做合离之由。你若无别的证据,那就退堂吧!”
听到这句话,夏铃翠忽然轻笑一声,像是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般,一边笑着一边说道:“常事?倘若是我做了他那般勾当,你们还会说这是常事吗?”
她已经明白了,就算皇帝本人过来,她也合离不了。
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时,夏铃翠突然站起来,摇晃着身子,慢慢走到元自实跟前,瞥了他一眼,又猛然转身,面对着院中看戏的百姓。脸上虽然带着轻松的笑意,但眼中只有绝望。
她语气幽幽:“自古以来,男子死了,女子就要守节,若再嫁那就是失节、不忠、污名。可女子死了,又有哪个男子愿为她守节!天下哪个男子得过贞洁牌坊!”
然而纵使她如此绝望,还是没一个人回应。东南西北,都是挤挤挨挨的人影,全都是一样的沉默,仿佛一个个冰冷的、高高的铁像。
她越发愤慨,宛如一个被逼疯的疯子:“男子花天酒地是风流快活,女子倚栏卖笑就是不知廉耻!男子可以三妻四妾,女子就说一女不嫁二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