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数线已经下来,陈阳超过一本线,在选择学校上没那么紧张,蒋霜可选择的就更多了。
傅也送蒋霜到车站,开那辆破面包车,到点下车,傅也将她的东西塞给她,蒋霜仰头,道:“我明天就回来。”
“嗯。”
傅也没什么情绪应了声,抬腿上车,车门砰的一声直接给关了,没一会,车就开动,将蒋霜的身影丢在身后。
蒋霜站在原地,看了眼车,拿着行李进车站。
面包车没开出多远就停下来,傅也瞟了眼后视镜,那道身影早已经消失,他烦躁的想去摸烟来抽,烟盒已经空了,整个人有些挫败地往后仰,他知道自己这几天很不正常,心烦意乱,半夜躺着迟迟睡不着,想发泄,反而更沉闷,他干焦得像是一个火星就能点燃。
傅也开回车队。
李叔还没出去,看见他抬了抬下巴,他修车,李叔就蹲在一边看着,杂七杂八说上几句,瞥了眼傅也阴郁的神情,意味深长道:“我们这落后,跟外面的世界比不了,出去了,就难回来了。蒋霜,分数考那么高,跟我们这些人,就不是一路人咯。”
他没应声,穿着背心短裤,钻入车底。
蒋霜的确跟他不是一路人,她有可以同行的人,考着差不多的分数,进入同一所学校,去同一个城市,谈一场轻松的恋爱,他们的未来,有无限可能。
—
蒋霜回去当天就填好志愿,第二天,搭了末班车回市区,出车站就有公交,一路坐回住所。
陈阳在工地不过十几天,已经晒得黝黑,也要更健壮一些,性子更沉稳,逐渐长成一个男人的样子,他填的大学,靠近海边,在很远的地方,舅妈哭得很厉害,骂他没良心,以后回来的次数就少了。
舅舅倒是没说什么,只说随他的心意。
陈阳跟蒋霜说,既然都出去,就只想着越远越好。
“是新的开始,不是吗姐?”陈阳问。
蒋霜笑了下,说是。
黄昏已过,夜色渐深。
坏掉的灯还没修,屋子里一片漆黑,蒋霜以为傅也不在,摸黑想要去开卧室的灯时,灯突然亮起来,傅也立在门边,身影高大,声音干哑说了句回来了。
“嗯。”
蒋霜走进来,又问:“我以为你不在。”
“睡了一觉。”
“刚醒?”
“嗯。”
蒋霜问他有没有吃过饭,要不要她煮点东西给他吃,他说不用,她将自己的小包放在椅子上,看到桌上的包装完整的蛋糕盒,系着丝带,尚未拆开。
她愣了下,抬头看他,有些意外:“蛋糕?”
“促销,打折。”
“你知道我生日?”
“哦,你生日。”傅也淡淡反问,好像蛋糕真只是因为促销便宜才买的,事实是,两个人都不喜欢吃甜的,蛋糕白送他都不一定会要,更别说花钱买了。
十八岁,也没什么特别的,蒋霜几乎不怎么过生日,小孩子生日不重要,她也没想过要什么礼物。
但这次很特别,因为有生日蛋糕。
蒋霜没说话,只是看着他,昏暗光线里,眼神湿润干净,傅也移开视线,喉咙里干痒,他抑制住咳嗽。
蛋糕不大,也没什么特别造型,简单的水果蛋糕,六寸的,两个人吃刚好,傅也拿了蜡烛点燃,插在蛋糕上。十八了,成年了,往后,日子会越来越好,她不再只是拖油瓶。
没有生日歌,也没有许愿,她许的愿望已经成真,人不能太贪心,她吹灭蜡烛,又点燃,放在蛋糕角落,充当光源。
蒋霜握着刀,蛋糕切成小块。
傅也似随口问起:“报了哪里的大学?”
“省内的。”全都是。
傅也皱眉,看向她:“为什么?你分数很高,去哪都行。”
“省内的学校也很好。”蒋霜面色平静,将切好的蛋糕递给他。
“北京、上海不是更好?”
“太远了,回来不方便。”
“都出去了,还回来做什么?”
蒋霜给自己切了块,低着头尝了下,挺甜的,水果的气息在唇齿间蔓延,有些甜,也不只是让她想到不好的记忆。
她抬头看他,没回答他的问题,跟他的视线对视,他眼神漆黑,却又将蜡烛的火光装进去,火光摇曳,他眼里的光也明明灭灭的。
蒋霜心脏收紧,手指在不自觉地攥紧,手臂撑着桌面,她小心翼翼地探过身,视线里,他的面容越来越清晰,她屏住呼吸,眼睫低垂,视线落在他的唇上,她探近,温热的呼吸开始交织,柔软唇瓣贴上去。
触碰的一瞬,电流涌动,迅速窜过四肢百骸,肌肉在瞬间发僵,他像被推上手术台,手术灯照直打过来刺眼灼目,他被打了麻醉,不得动弹,明知落下的可能是手术刀,也甘之如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