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静太大,沈熹揉着睡眼醒来时,便看见一条小青蛇对着自己吐信子。
拿着蛇来吓她的,正是洋洋得意的沈西风。
寻常姑娘可是要被这长虫吓得花容失色,放声尖叫的,可偏偏遇到了沈熹,她是饿极了便要去园林中抓几条蛇来果腹的人,哪会被轻易吓到。
可沈西风的作弄还是让她生气。
欲要去抓他时,不想拿着蛇的人右脚一滑,竟要从树上掉落,沈熹还是下意识一把抓住西风,欲要掉下时,西风也拉住了她。
可惜,她今日没吃饱肚子,个头又小,哪能拉住高她一个头的西风,一个不小心,竟被其拉了下树,二人双双掉下。
榕树不算高,可掉下来的那处有些小碎石头,被伤到的是沈西风,他抬着下颌,那处渗了不少血,不多时就积满手窝。
因闹出血来,又请了不少大夫来看,这事自然惊动到沈夫人。
幸好伤口不深,大夫治疗后,西风的下颌包着一层厚厚的白纱布。
他心惊胆战坐在床上,知道自己惹了大祸,果然,等大夫走后,秀嬷嬷就来接他去了芳汝院。
才进门,西风便看到跪在院子中的沈熹。
她跪于院中,身子挺得直直的,一脸不屈,西风进来时,她是一眼也不看他。
院门正对主屋,走进去时,少年差点一个踉跄。
“跪下!”沈夫人坐于主位,淡淡道。
父亲守边于千里之外,常年独守家中的母亲性格坚毅,治家严厉,对待子女更是严苛,家中三个子女,从无一个是被娇养大的,西风见她都要害怕三分。
才听得那句跪下,他双膝便软了下来,自然错过了沈夫人眼中那抹心疼。
可是心疼归心疼,沈夫人还是一脸平静,要儿子道出事情因果。
少年大着胆子看了母亲一眼,终被她无悲无喜的面容吓到,想起自己不过少写一篇经文就被母亲用那比手掌还要宽几分的戒尺打得双手肿胀,半月才消下去,西风支支吾吾几句道出来由。
“你是说……是她把你推下树的?”
沈夫人眼眸狭长,看不出是否相信儿子的话。
西风赶忙看她一眼后又立即低下头去,只点点头,不敢出声,只是那原本伏在膝上的双手紧紧抠进锦衣华府中,不见粉红的小指甲。
室内长久静寂,无人说话,西风恍若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砰——砰——砰——
要不还是说实话?
他心中亦有争斗。
沈熹就跪在他背后的院子空地,明明晓得她听不见自己说的话,西风还是有些心虚。
“你先出去吧!”
喊来这么一趟,原来只是问了缘由,没有被板子打手,他悄悄呼出口气来。
对芳汝院的恐惧让他不愿多待,麻利走出院子后,他回首,只看见一直跟在娘亲身边的明嬷嬷带着沈熹进了主屋。
她似乎脚有些不好,走起路来一拐一拐的。
“你今日做了两件错事。”沈夫人淡淡笑道。
这颇似和蔼的笑容没有给自己的儿子,却给了沈熹。
小女娃咬紧嘴唇,并不看她,像是不屑。
沈夫人放下茶盏,又笑:“爬于围墙,抛头露面为第一件错事。可认?”
沈熹冷哼一声,不说话。
沈夫人没要她的回答,只是对身后的明嬷嬷示意:“打。“
身后一直站着的嬷嬷手持木戒尺,听得夫人吩咐,只高高扬起木尺,欲要朝沈熹打去。
她不愿让自己吃苦,伸手阻挠,可两边的女婢将她挟持住,木尺重重落下,只是不像西风打的是手,沈熹受苦的却是那瘦黄的脸儿。
一尺下去,先是麻,后才是疼,一会儿功夫,右脸颊竟高高肿了起来,只是这苦还是没让她肯低头。
“西风此次受伤总于你有关系,此为第二错。可认?“
这回沈熹出声了:“我后悔没有把他摔死!“
妇人脸色冷凝:“打!“
又是一木尺下去,左脸颊和右脸颊一样了。
沈熹紧紧咬着下唇,原本瘦黄的小脸又红又肿,她愣是忍着不哭。
她越这样,越叫沈夫人恨。
“你做得好,知道哭是没有用的。眼泪,只会让伤口更疼,毕竟你与其他人可不一样。“
“他们有父母在旁庇佑,委屈了,难过了,有爹娘可以照应着。你不同,你娘早早死了,你那个不能光明正大叫出口的父亲更不愿意看你一回。“
“无依无靠,无人在乎,你能活到今天,全靠我施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