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叫她在沈家如猪狗一般过活,不过一件烂布裹在身上就能活十几年,哪里知道那小衣代表着什么。
她只觉得这人是来找麻烦的。
无知若此,竟是救赎。
男子来不及反应,只觉右脸一痛苦,接着右脚被人一踹,只狠狠摔在地上,脸上的拳头如雨点一样打下来,他不清楚一个小姑娘为何打架这样厉害。
可来不及还手,又觉得有人加入战斗,男子连眼睛也睁不开了,打的人似乎是拼尽了全力要把他往死里弄。
西风手脚并用,一个用力,竟把人揣出三块青石砖的距离。
兄妹两个一起作战,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最后还是学监将他们拉开,这事才算完的。
白日里发生的事传到了沈夫人耳中,西风被狠狠收拾了一顿,沈夫人亲自执尺,朝他右手打去,直打得右手红通鼓涨才停下来。
“你可认错?”
少年郎偏过头去,不肯说话。
他第一次在沈夫人面前这样,沉默,抗拒,甚至是抵触。
“去祠堂跪着,没我命令,不准起来。”
西风很快起来,转头便往祠堂走,越走越快,到后面几乎是跑起来了。
他逃避的样子落入沈夫人眼中,妇人精致的眉眼生出少许焦虑和挫败之意,却更加生出好胜心来,势必要儿子服服帖帖接受她的管束。
收拾完西风,就到沈熹了,只是棒棍之伤已不足解她心头之恨,她已不想把这个影响儿子的祸水留在家中了。
西风在祠堂跪了一夜,夜里寒凉,天有微光时他便倒了下去,闭上眼前,他苦笑,只在心中骂沈熹实在没有良心,竟也不来看看他。
沈熹才不去看呢。
她昨夜一直躲在后门,只想着要是沈夫人派人来捉她,她就赶紧跑出去。
还好,一夜无惊险。
可第二日到了永絮馆,她只觉得浑身不适,无论到何处何地,自己仿佛都成为了别人议论的焦点,可只要她朝议论声看去,旁人便赶紧收回目光,不在说话,只是眼中的鄙夷却毫不掩藏。
她不为惧,名声是什么东西,能当饭吃,能有衣穿吗?
因为昨日那事,方穗祖特意找至沈府,沈夫人脸色憔悴,不无伤心:“她从不要府中接送,自己执意一人回来,也许是逮住了这点时间,在外面惹上了那样的登徒子。”
“万里不在,我说的她也不会听,这孩子实在让我伤神。”
方穗祖见识过沈熹在他面前大打出手的样子,所以沈夫人的话在他听来毫无半点怀疑,如今沈熹小小年纪举止放荡,有悖家风,为了好友,他定要好好整治她一番。
带着一腔怒气,方穗祖回了永絮馆,沈熹怎肯好好挨他打,在方穗祖戒尺打下时,她使出全身力气狠狠把着尺子,那戒尺在空中不上不下,被两股力量拉扯着。
沈熹一个用力,把戒尺抢了过来,未来得及反应的方穗祖被抢走戒尺后便重重摔倒在地,他瞪大眼睛,只瞧着沈熹当着他的面将那被他用了半辈子的戒尺借着右腿用力,狠狠一折。
木屑炸开,微微细细地飘散于空中。
那被折了腰的戒尺被人随意扔在地上。
“复仇”完毕,她得意一笑,撒开腿跑出永絮馆。
此处不再是乐土。
可离开这里,离开沈家,天下之大,何以为家?
她流浪至天黑,躲在酒楼后巷中,只等酒楼小厮从后厨拎着泔水桶出来,从里面找些能果腹的食物。
小巷漆黑,偶尔会有酒楼伙计出来倒些残渣剩饭,这些酒食还算新鲜,没有夏日的馊味重。
一伙计正倒着泔水,突然感觉后面有道黑影,他吓得一个手抖,竟把泔水倒在了自己鞋上。
伙计跳了起来,一个转身,定睛一看,才发现是个人来乞食剩饭!
“嘿!真是晦气!”他一甩汗巾,低头看看那双脏污的鞋子,发泄不满。
待看到沈熹那张小脸吃得胀鼓鼓的,只瞪着那双小眼睛看着他时,还要说出口的骂人脏话又收了回去。
伙计年岁也不大,端看起来还是一副少年样。
他双手怀抱,看着沈熹,似对她这行径颇为不满:“你有手有脚的,不去做活讨口饭吃,来这当乞丐?”
沈熹吃得一嘴油,尚来不及擦干净,只回道:“城里不招女子,我身无一技,不知要去哪里做活?”
声音一出,又吓得伙计瞪大眼睛,少年微微弯腰打量她:“竟是个女子!”
他未再多说话,思来想去,终掏出几个铜板放到沈熹油腻的手中。
“你拿走吧,回家找你的家人去。”
出来逗留时间过长,话才说完,他就拎着泔水桶跑了。
沈熹看着手里的铜板,泪流满面。
活了十三年,她没有什么机会见到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