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了早朝。
索额图和另外几个一品大臣见佟国维走了,眼神相互交流了一下,纷纷默契留下来,然后轮流在康熙面前叭叭叭叭说了一通,说得康熙叹为观止。
知道他们反对佟国维,却没想到反对的如此激烈。
无奈之下,康熙只得暂时打消土地改革这个念头,挥手让他们都退下。
他是皇帝,不能光听一个人的意见,更不能一拍脑袋就做决定。
但也不能全听面前的这群人在瞎掰掰。
大清入关以来,从顺治帝再到他这一脉都是幼年登基,权臣操控朝堂屡见不鲜,虽说他最终斗赢了权臣,但现在也依然不能松懈。
屏退了索额图等人,康熙又接见了上书房的内谙达王掞。
满清制度规定,凡皇子年届六龄,即可入上书房读书。
皇太子已经入上书房上课两月有余,今日他才抽出空来询问情况。
王掞是康熙亲自为皇太子挑选的教习师傅。
接到传召,一阵风似的从上书房赶到乾清宫,他虽行得急,但是依然保持着稳重仪态。
另一位教习大阿哥的谙达不敢耽搁,也一径去了。
“保成近来课业如何?”
康熙见到人来,也不拐弯抹角,啜了口茶,首先出声询问皇太子的谙达。
隔着龙案,王掞弯腰恭声回答,“回皇上,皇太子自打入上书房以来,一直遵从着卯入申出的规定,从未松懈过。凡微臣授课内容,他都能熟记熟背,释义也无谬误之处,甚是聪慧勤勉。”
康熙微微点头,“那骑射呢?”
满洲夙重骑射,皇子自幼便要开始练习。清廷各八旗中,也极为重视文武双全之才。
王掞几乎没有犹豫,又一拱手,“微臣听外谙达说,前几日皇太子练习骑马的时候,竟能独自抓着缰绳,绕着马场跑了足足大半圈呢。外谙达们担心他的安全,便没再敢继续让他独自纵马。咱们大清是在马背上得的天下,如此看来,皇太子将来必定能文武兼备。”
上书房教习皇子的师傅有汉文师傅和满蒙师傅之分,前者教授儒家经典,后者教授满蒙文。此外,满蒙师傅又分为内谙达和外谙达,王掞口中的外谙达便是负责教授皇子骑射的户外师傅。
“嗯。”
闻言太子独自骑马,康熙神色微变,“要时刻关注皇太子的安全,不可纵容骄奢了。”
王掞一听这话,下意识就跪了,抱着自己的九族,态度诚恳地说,“皇上放心,上书房的谙达们都时刻留心着呢,定然不会让皇太子有半点差池。”
康熙摩挲着玉扳指,视线盯着王掞官帽上的顶珠,郑重其事道,“王掞,你是朕亲自选的谙达,自是信你。朕政务繁忙,今后就将皇太子全权托付于你管教,你务必要仔细对待。”
王掞呼吸一紧,连停顿都不敢停顿,立马诚惶诚恐地提高声音,“臣领旨!”
“起来吧。”
王掞起身,默默退到一旁。
问完皇太子,就是大阿哥。
“保清呢?”
康熙又将目光落在另外一个谙达身上,声音没有任何起伏,“朕听说他儒家经典学的不错。”
教习大阿哥的谙达连忙上前一步,拱手回道,“回皇上,正是,大阿哥四书五经能通篇倒背如流。”
说到这可能觉得交代的有点少,于是又道,“骑射学的也很认真,如今已经能独自骑马了。”
康熙听了并没有表态,看着面前二人话锋一转,“皇子功课辛苦,若是累了,可让膳房添道鹅脯或炖鸽子,吃完再继续功课。”
“是,臣等谨记。”
两个谙达把腰弓的很低,显得极尽赤诚。
退出乾清宫,王掞才敢问另一个谙达,“方才在殿内,你怎么不提大阿哥射中大雁的事?”
大阿哥只比皇太子大两岁,刚学会骑马就射中了一只大雁,这事在上书房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王掞见他方才在殿内欲言又止,心中便知他定是想说这件事。
听他这么问,教习大阿哥的谙达无奈一笑,“皇太子是天选之子,大阿哥虽居长,但也不能在皇太子面前过于彰显,抢了皇太子的风头呀。”
做为皇子的谙达,不仅要会教课,还要会看局势。大阿哥不受皇上宠爱,就算射了一头鹿,皇上也不会高兴。若换成太子,那就大大不一样了。
王掞会心的点点头。
那谙达转而朝他殷殷笑了笑,“王大人受皇上重用,日后还望多多关照。”
王掞连连谦让,“哪里哪里,大家互相关照,互相关照。”
*
窗外一片昏暗,夜色已经酝酿了起来。
佟府东西跨院的房屋内都点上了灯。
佟国维一个人坐在书房内,正看着桌子上的两颗土豆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