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虽然心里已有所准备,但听完刘仁瞻这个所谓的坏消息,其严重程度还是令李源深感措手不及。
数日前,正值李金全造反,寿州告急。刘仁瞻闻讯后,便迅速从濠州率军驰援,而就在刘仁瞻离开的这段期间,一队从周国前线赶回报信的唐军轻骑,也火急火燎地来到了濠州城下,刺史孟笏由此也接到了从北面传回的紧急军情。
自从南唐大军进入了周国境内,便在枢密使陈觉信心满满的指挥下,连日猛攻徐州,却没想到两万周军硬生生坚守了一月。而南唐大军久攻不下,不仅寸土未得,反而损伤数万,连大将刘彦贞都身中流矢,军心已然动摇。
当陈觉连上六道奏疏向金陵求援时,为时已晚,郭威派遣的援军随后到来,于是双方又接连在徐州城下混战,最后周国徐州巡检使张令彬在一次夜袭中率军捣破南唐中军大营,主帅陈觉连同刘彦贞弃营而走,群龙无首之际,周本等大小数十名将领战死,致使南唐大军惨败,伤亡溃逃者不计其数。
待陈觉与刘彦贞突围后,收拢剩余残兵一路奔逃,最终与燕王李弘冀北上的援军汇合,如今大军退守至下邳城,正与城外的周军相持。
讲到此处,刘仁瞻悲愤不已:“此次北伐大军皆是我唐军精锐啊!只因主帅贪生怕死,竟生生折去了十之六七!自烈祖以来,我大唐何时有过如此大败?老夫实在是心如刀绞,痛断肝肠!”
李源紧紧皱着眉头,内心五味杂陈,虽然自己早以预料到北伐大军在陈觉这种草包的指挥下,结局必定不容乐观,但属实没想过郭威只是派遣了一偏师来援,南唐大军便能败得这么快,并且还败得这么惨,那可是足足八万精兵啊!何况为了此次北伐还几乎掏空了南唐的国库……
而最要命的是,南唐大军这一败,郭威就能腾出手来专心对付兖州的慕容彦超。正如史书上记载的那般,慕容彦超定然孤立无援,郭威很快便能一举平定立国之初的内乱,周国根基逐渐稳固,强盛自此而起。
想到这里,李源内心不免震撼,历史又是惊人的相似,而以后南唐难道还是逃脱不了覆亡的命运吗?
思绪纷乱之际,李源顿了顿,又急忙问道:“北伐大军既然已惨败,为何还不赶紧班师,却仍驻守在下邳?”
孟笏面色黯淡,低声回道:“大军如今进退不决,陈使相主张退军,但燕王殿下却坚持继续北伐,这两封奏疏估计很快便能送至金陵,现在只等陛下圣断……”
“何谓进退不决?他们这是拿将士们的性命开玩笑么?”
陈觉已是丧家之犬,不用多说。而对于李弘冀的心思,李源也不难猜测,此前这位燕王殿下在金陵被李从嘉搞得颜面尽失,这次是头一回领兵出征,无非想着杀敌建功,挽回名声,因此才不管不顾坚持继续北伐。只是此举实在太过鲁莽,稍有不慎自己大祸临头不说,恐怕连大军都得为之陪葬!
想罢李源心中顿时莫名火起,随后迅速摊开了案上的舆图,指着图上的下邳城咬牙怒道:“二位看看,这下邳城是什么地方?弹丸之地,城池狭小,四面皆无险可守!若是周军大举围城,我大军如何自保都成问题,竟还想着继续北伐?只怕陛下旨意还未送到,便全军覆没了!”
见李源脸色愠怒,孟笏急忙道:“李大帅,那周国皇帝正在亲征兖州,下邳城外只不过是一偏师。我北伐大军此次损耗巨大,但加上燕王殿下的援军仍不下五万之众,想必还是能撑一些时日的……”
刘仁瞻眉头紧锁地思考片刻后,也咬牙说道:“下邳城虽然狭小,但好歹是一座坚城,燕王殿下所携大军粮草也算充足,周军欲破城恐怕也非易事。”
“这可不好说。”李源忧心忡忡地继续道:“周军素来多善谋之辈,如今正值江淮雨季,河水渐涨,周军若决堤引泗水灌城,只消几日,只怕我北伐大军尽成鱼虾……”
李源并不是危言耸听,只是下邳这个地方实在有名,遥想当年一代战神吕布不就是折戟于此么?如今又是相同的地点,相似的季节,怎能不教人担忧?
此言一出,惊得刘仁瞻孟笏二人差点没坐稳,尤其是刘仁瞻,目光死死地盯着舆图片刻后,忽而颓丧地靠在椅背上,不做言语。
孟笏就算再不通兵事,如今也从两位大帅的面色及言语中,知晓北伐大军如今的困局,因而也急得满头大汗。
似乎是担忧丛生,三人很快陷入了缄默。李源又如何不苦恼?这寿州叛乱已十分棘手,如今北伐失利又是雪上加霜,再加上楚地南境的战事也毫无进展,真是南北两线齐齐崩盘!真想知道这皇帝李璟此时会是什么反应,究竟会作何抉择。
“李大帅!”纠结了许久,刘仁瞻似是做出了什么决定,猛地起身,咬牙开口道:“北伐大军是我大唐精锐所在,燕王殿下又是陛下长子,绝不容有失!还请李大帅暂且留镇八公山,老夫即刻领军北上,接应北伐大军南归!”
李源果断摇头道:“不可!您若领兵离去,平叛之事在下定然独木难支!北伐如今已然失利,又是周军士气大振之时,先不说到时胜负如何,如今没有陛下的旨意,刘大帅如何劝说燕王殿下班师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