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此僵持之际,齐王李景达忽而出言道:“够了!”
“冯监军,战场刀枪无眼,尸首自然是难以分辨,李嵩是生是死岂能说得清楚?纵使他趁着混乱之际侥幸逃脱又如何?你岂能凭借臆想,在此大放厥词,污蔑李大帅及一干有功将领?叛乱刚刚平定,你如此出言岂不是寒了众将士的心么?”
李景达蓦然开口,众将的目光也愈发锐利,冯延巳只身到此,也只能憋在心里,随即挤出一丝笑容解释道:“哎呀殿下,本监军说了,只是稍显质疑而已!稍显质疑!李大帅自然是对陛下忠心耿耿......但李嵩的生死可不能草草了之,定要再仔细搜查一番,否则陛下那头还真难以交代!”
“此言倒是有理......”李景达寻思了片刻,接着朝李源问道:“李大帅,你有何看法?”
李源微微一笑,拱手回应道:“本帅并无异议。”
未及李景达发话,冯延巳即刻抢先道:“既如此,本监军便即刻派兵搜寻查证!”
刘仁瞻咬牙插话道:“胡闹!大战已过去十余日,尸首尽皆焚毁,这要如何查证?若那李嵩真的逃脱,此时也不知身在何方,如何寻得到?”
只见冯延巳淡淡地应答:“刘大帅,纵是再难搜寻,也不可为大唐留下祸患!本监军会请奏陛下,遣三司能人干吏前来,李嵩身死尚可,若是真从大战中脱逃,总会留下蛛丝马迹。既然李嵩帅旗在水门遗落,不如,不如就从那水门开始搜寻罢!”
一听见水门二字,李源心神一晃,但还是不动声色地保持着冷峻。冯延巳纵是发现什么,又有何妨,那日密林中与李嵩交谈时,自己刻意只留了心腹林嗣昌在身边,又是低声言语,定然无虞。如今半月过去,李嵩只怕早已到了江陵......
今日场面实在不太愉快,冯延巳匆匆地领着亲卫出门后,齐王李景达也借身体不适,前往下榻之处歇息,李源与刘仁瞻也领着众将返回了大营。
这场闹剧,似乎已落下了帷幕......
冯延巳倒是动作迅速,所谓搜寻叛贼的行动,很快便如火如荼地展开。
起初只是水门一处,不久又扩大到了寿州全城,兵卒官差肆意出入街巷屋舍,先前有过反叛劣迹的清淮军,也列入了查证范围,弄得一时间人心惶惶。
过后,待金陵三司干吏前来,其中便有时任大理司直的冯康,便是冯延巳的那位好儿子,届时不知又会引发如何混乱。此是后话,容后再表。
李源却并不在意冯延巳的举动,在他看来,此人不过是没事找事罢了,定然徒劳无功。之后又从李景达的口中得知,这位昔日不可一世的权臣已经罢了相,那么此举便更不难理解。不过是想方设法给自己掰扯点功劳,求得皇帝重新关注而已,有机会顺带踩踩李源一脚,何乐而不为。
总之,如今叛乱已经平定,朝廷大军也已接管三州之地,于是在城中又停留了几日后,李源便决意按着原计划启程前往金陵。迎亲之事不知耽搁了多少时日,再不及时赶回,不说周娥皇如何想,自己都觉得心里过不去。
与齐王李景达辞行后,李源又特意到了军营中与众将话别。
并肩作战多日,众人早已结下了深厚的情谊。到了武昌军帅帐,刘仁瞻、周廷构等一干武昌军将领,更是对李源依依不舍,倒不是铁汉柔情,而是当日驰援的大恩,他们实难忘却。
亲手为李源斟上一杯临行酒后,刘仁瞻忽而招手,命士兵们接连抬上十几个大箱子,打开一看竟满满都是铜钱金银以及宝石珠玉,数量之巨令李源惊愕不已。这刘仁瞻难道是为了报恩?这方式未免太过直接了!不愧是一镇节度使,出手如此大方阔绰,只是不知道刘仁瞻何时将这么多财货运到此处。
而在场的武昌军将领们却并未展现任何惊异之色,仿佛都是商量好了似的,开始一一起身,朝李源祝贺新婚之喜,瞧着眼前这一张张真诚的面孔,李源一时间心生感慨,不由得多饮了几杯。
“刘大帅,我早说过,咱们都是一起上过战场的兄弟,不必如此客气!这些实在是太多了!再说了,整这些俗物岂不是玷污了情谊......”
刘仁瞻摇了摇头,叹声道:“李大帅,当日若非你舍命来援,只怕老夫和麾下将士,早就以身殉国了!此番你又领着我等剿灭了叛军,老夫更是亲自手刃了李金全,为我那侄子报了仇!
李大帅,这些钱财虽是俗了些,但老夫实在不知如何报答!何况此次还耽误了你迎亲之事,这些也当是老夫为你凑凑喜气!还请你务必收下!切莫推辞!否则老夫这张老脸啊......”
“这......”虽说刘仁瞻情真意切,李源不好辜负,但毕竟是当着众将的面收钱,到底不免心生顾虑。
见李源似是犹豫的模样,周廷构憋了半天,终于忍不住爽朗地笑了几声,接着朝李源慨然道:“李大帅,你就收了吧!你可曾记得,当日城楼上的叛军中,最先反水的那人,叫明汉荣!这些钱财,便都是从他府上抄出来的!他娘的,不搜不知道,一搜吓一跳,这厮混得不知比他主子好了多少,光是咱眼前这些,至少百万贯......”
一名虬髯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