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上的蛮兵们听着,我再说一遍!我大唐武平军节度使李源李大帅,率天兵天将来此讨伐叛逆!但我武平军李大帅仁厚之心,不愿多造杀戮,讨伐的只是洞溪奸逆田弘祐,与城中百姓军民无关。
此刻我五万大军已兵临城下,尔等已无退路可言,若能献城投降,我李大帅向尔等保证,只杀叛逆奸贼,绝不牵连无辜百姓!若尔等继续助纣为虐、据城顽抗,弹指间,定教尔等灰飞烟灭……”
溪州城下,这名大嗓门儿的唐军骑兵仍继续高举战旗喋喋不休,声音极其洪亮,虽然相距百步,却仍扯开嗓子将话语清清楚楚地送上城头,而身穿金甲的李源同时淡定地挥手下令,身后严阵以待的三万大军即刻高举兵刃大声高呼“快快投降”,雷鸣般的声浪顷刻间席卷了整片旷野。
纵是蛮兵们大多不知所云,但城上城下的气势显然已产生了巨大的反差,面对城下旌旗招展的浩大阵型,个个眉头紧锁,不少蛮兵忍不住开始交头接耳小声议论起来,同时疑惑地看向一言不发的都督田弘贇。
龚朗芝此时正暗自陷入沉思,尽管方才确实是自己信誓旦旦地告诉田弘贇,这些投石机与纸老虎无异,强装镇定地站在城墙边上,但城下武平大军的阵型和气势又岂是靠投石机堆叠而来?
单凭放眼望铺天盖地这些旌旗,便可估摸看出这些装备精良的唐军至少得有两三万人。即便溪州城再过坚固,只靠手里这万余部族兵丁,真能守住么......
很快,又有十余名唐军骑兵身后插着战旗飞马驰骋至到城下百步,故技重施,齐声朝城头继续喊话:
“城上的蛮兵们听着,我大唐武平军节度使李源李大帅,率天兵天将来此讨伐叛逆!但我武平军李大帅仁厚之心,不愿多造杀戮,讨伐的只是洞溪奸逆田弘祐,与城中百姓军民无关......”
“取本都督宝弓来!”
城下唐军正肆意叫嚣耀武扬威,城上蛮兵也愈发躁动不安,田弘贇终究是忘了片刻之前的言语,再也按捺不住心里的闷气,见一名唐军骑兵竟嚣张地驰入百步射程,立即皱眉伸手,旁边的卫将赶忙取来一道描金强弓。
气沉伏肩,弯弓如月,屏息睁眼,利箭射出!
“咻”地一声,一道流星迅速从城头上飞出,正中那名仍仰头扯着嗓子高喊的唐军骑兵的胸口,只见其脸色惨白,翻身倒下马背,令人烦躁的叫嚣声随即戛然而止。
“都督威武!”城头上的蛮兵们纷纷举起手中兵刃,怪叫连天。田弘贇将宝弓高高举起,嘴角露出一抹得意的微笑,接着转身将宝弓潇洒地朝卫将一甩,又挺直胸膛镇定地回头看向城下。
但脸上的笑容却并没有持续多久,很快便僵住不动,渐渐地更是化为惊愕,城头上的蛮兵们亦收起了得意的神情,纷纷张大着嘴巴,顿时一片慌乱。
一切只因城下那名被射中的唐军骑兵,按理来说,百步以内,箭入心口,必死无疑!
但其“尸首”却如同回魂一般,竟慢吞吞地从地上爬了起来,紧接着拍了拍浑身上下的尘土,喘着粗气重新爬上战马,方才惨白的脸色亦逐渐恢复红润,朝城头怒指大骂道:“娘的!是哪个不知死活的蛮子?!竟敢脏了你爷爷的衣甲,一会儿攻城爷爷先拿你人头祭刀!他娘的......”
一边骂骂咧咧着,一边挥手招呼着周围的唐军弟兄,大伙儿头也不回地飞马返回。唐军主帅李源亦戏谑地仰头朝城上笑了笑,随后收紧神色,快速掉转马头领着亲卫们回归武平大军阵中。
“这......唐军有鬼神相助么?!”
“都督可是神射!此人明明已被射中心口要害,却为何死而复生?”
“定是鬼神助之!这仗打不了了!......”
城头上的蛮兵们多数已对这离奇的一幕看得心惊胆战,控制不住地争相后退,纷纷失声惊愕。
田弘贇亦是不可思议地睁大了双眼,心有不甘地仔细凝望了片刻后,即刻回身朝骚乱当中的蛮兵们拔刀怒吼道:“尔等都给我住口!再敢妄言惧敌,本都督统统斩了!唐军同样是血肉之躯,哪来的什么鬼神相助,都看清楚了!那狗唐兵身上分明穿了好几层铠甲,这才使得箭矢难以穿透!瞧见底下那道发卷的箭头了么?”
都督发怒当先,众蛮兵自然目光躲闪地不敢应声,只好忍住恐惧硬着头皮回到城墙边上,不少人止不住好奇咽了咽口水向下望去,随后恍然大悟,都督所言非虚!但纵使如此,蛮兵们心中却忽而冒起说不出的心酸。
倒不是因为被这名唐军骑兵唬得白白挨了顿骂,而是敌方的装备如此精良,就连一名上来放话的小兵都不缺几件铠甲,而蛮兵们面面相觑,只能暗自感叹贫富差距,大家伙儿的皮甲皆是薄薄一层,两条手臂更是光溜溜的露出了一大截,至于底下那一大片锃亮反光的头盔,那是想都不敢想......
沉默已久的龚朗芝忽而出声提醒道:“都督,唐军动了。”
正在斥责部将兵士的田弘贇赶忙转过头朝城下望去,但见浩浩荡荡的唐军阵型中着实发生了变化,大队步兵们已高举盾牌列队前进,又在每台投石机前停住下蹲,顷刻间形成一大片盾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