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处这座壮观的都督府,其中各处瑰丽令众将称道的同时,大战以来紧绷着的心弦亦随之舒缓下来。
随着锦州刺史亦适时地遣人来降,此次征伐洞溪三州算是圆满告捷,李源心情畅快的同时,依例在都督府中摆下庆功宴,与麾下众将共同好生庆祝一番这场酣畅淋漓的胜利。
招待众将的宴席自午时一直进行到申时,深入蛮地忍受煎熬几近一月,算是难得有一次放纵的时候。
尽管李源先前已下令军中严禁饮酒,但此刻也知众将心头的意气急需释放,倒也并不想太过煞风景,当此大捷的兴头领着众将开怀畅饮起来。
见大帅带头喝得酒意醺醺,众将自然把心放肚子里,个个喜笑颜开地推杯换盏,不到一个时辰,偌大的院落中已有几名酒量微薄的将领难以自控倒地不醒,看似狼藉却引得众将哄堂大笑,此间气氛好不惬意。
李源今日确实多喝了些,但也自知身为主帅远征在外需时刻保持理智,直到感觉舌头有些发卷发麻,便款款起身端起酒盅,招呼着众将满饮最后一杯以结束宴席。
虽是难得纵情畅饮,但众将亦知分寸,见大帅发话丝毫不敢怠慢,连忙挨个起身举杯,而刚刚饮下这杯酒,却见一名亲兵匆匆自府门小跑而来,似是心生急切,在台阶上不慎绊了个踉跄后,才面如土色地拱手躬身朝李源行礼。
“大帅!小人有事要禀报!”
见这亲兵一脸焦急,在场众将虽不知何故,但也赶忙纷纷落座不语,李源不由得皱眉道:“慌什么?在场的都是自家兄弟,有事但说无妨!”
亲兵忙扶正了稍稍倾斜的头盔,低头道:“遵命!大帅,南城门守军来报,说城外来了金陵的天使,奉陛下旨意要求见大帅!”
不速之客的到来令李源闻言一愣,与身旁的许匡衡眼神交流了一番后,沉下脸色意味深长地说道:“到底还是来了!我朝天使也算是恪尽职责,竟寻到了如此偏远的溪州城来……尔等可曾验明天使身份,人现在何处?”
亲兵忙道:“大帅!来使身上印信所勘无误!但未得大帅准许,守军未敢放他们进城,现时正在南门外头候着。”
果如先前朗州议事时许匡衡所料,朝廷的使者如约而至,其意图也不难猜测,应是为了潭州城的战事而来。
然而众将心中此时却不禁忐忑起来,虽然天使当面,打了胜仗正好可彰显功绩,但久居国都细皮嫩肉的文官,竟硬生生找到前线来了,如此急切很难不让人遐想联翩,莫非是潭州城已生了何等变故……
李源澹定地沉声斥道:“天使奉旨远道跋涉而来,我等皆为陛下臣子,岂能疏忽怠慢?需以重礼相待!诸位,随本帅移步南门迎接天使!酒席亦不必散去,当此大胜之际,顺带请天使喝上两杯!”
众将忙拱手遵令,尽皆起身簇拥着李源出了都督府,各自上马朝南城门奔去。
抵达南门时,许匡衡抢先一步下马,赶至李源跟前低声提醒道:“大帅!朝廷的人追到溪州来,若非战事吃紧,则必有蹊跷!一会儿不管他们说什么,还请大帅务必谨慎出言!”
李源微微皱眉道:“蹊跷不蹊跷倒是难说,只是这回来的天使胆子未免也太大了些,也实在不是时候……我军方才平定三州,若洞溪的情形教朝廷尽皆掌握去了,今后恐怕……”
瞧见李源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许匡衡拧眉飞快思索了片刻,随即微笑着摇头道:“大帅不必担忧,这溪州离金陵可是迢迢数千里,中间可还隔着咱们武平一镇,朝廷纵想插手,也是有心无力。何况蛮野之地岂是只靠几条政令便能轻易收服的?
即便朝廷有意为之,不是还有那彭师裕么?这位名义上的三州之主,朝廷里那帮人若想插手三州事务,岂能不打他的主意?正好,既天使当面,今日便将其封赏之事一并……”
李源心领神会地点点头,旋即呵呵一笑指着许匡衡道:“先生说的是,倒是本帅多虑了!”
许匡衡谦和地拱了拱手,随即回身快速隐入众将之中,只隐隐见其与彭师裕耳语一番后,便垂手在旁闲庭信步。
自金陵赶来传旨的使者拢共三人,此刻身处蛮野之地,在城外等待自是忐忑不安,哪有心思谈笑风生,但见城门大开,不等里头的武平军士涌出,便也不顾平日常挂在嘴边的“仪态”,抢先朝城门洞里奔去。
南城门到底刚经历过大战,狼藉之处到底不便让朝廷使者久留,李源正领着众将端正站姿摆开阵仗相迎,本就有意径直将天使引入都督府中,岂料城门洞里几个踉跄,跌跌撞撞闯出三名身着南唐官袍的中年男子。
此三人皆浑身脏污、面带土色,眼神里满带恐慌之色,一抬眼瞧见排首身披紫袍的李源,瞬间如蒙大赦般激动地高呼大帅,堂堂天子使者竟落得如此狼狈,连顶上的官帽都歪了几许,众将一时间啼笑皆非,但也暗自称道不简单,毕竟这三名看似孱弱的文官没有向导,却还能孤身来到这藏于高山密林中的溪州城,就凭这点便已是令人不得不佩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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溪州都督府正厅,李源整衣端坐在上位,身旁全副武装的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