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源脸上顿时现出怒不可遏的神情,厉声斥道:“陈礼,你可知如今三州之地,皆是我武平治下,不论蛮人或是汉人,皆为大唐子民!本帅临行前将临沅城托付你手,又拨付大批钱粮供应,再三嘱咐你万不可惊扰周遭百姓,却不料你为了奉承献媚竟如此肆意妄为!实在是令本帅失望!
先生,此人依律当如何处置?”
一旁的许匡衡观得一切早已心中有数,原本以为李源顶多只是借机训斥以抚慰民心,说到底惊扰的是全是蛮人,又非汉人百姓,却不料李源竟如此大做文章,欲行问罪,此时面色略带犹豫,不知如何开口。
直到将目光微微扫过陈礼等人后,才忽而恍然大悟,除了自己所派遣的文武官吏之外,先前李源留下的陈礼等几位将领,竟无一例外,全是朗州兵旧部!
具体来说,全是昔日跟随周行逢多年的大将。
“大帅!大帅!末将知罪!求大帅开恩啊!”陈礼早已失去了方才的底气,此时连同身旁的几名将领已跪倒在地,惶恐地再三顿首告饶。
许匡衡眯起双眼,拱手大声道:“大帅,掳民贪功,不管是依照军律,还是朝廷律令,陈礼等五名将领,当斩!”
李源一副厌弃的模样,轻轻挥手道:“那便斩了吧!”
左右数十名亲兵即刻一拥而上,将陈礼五人统统按倒,径直拖了下去。一路上先是不断响起悲嚎,到最后变成若隐若现的咒骂:“李源!你不得好死!你们这些唐狗!......”
不多时,亲兵便已回身来报,当陈礼五人的头颅血淋淋地被扔在地上时,百姓们自是惊恐不已,但李源的目光焦点却不在百姓身上,暗中在将士们身上环视了几遍后,发现大多数人都颇为澹定,心中释然。
随着李源下令释放百姓,大军即刻有条不紊地开始在西门外让开一条道路,刘江生、柴克武等将领也奉命带着亲卫向百姓们散发口粮银钱。这些蛮人百姓们当然是感激涕零,不少人更是直接拜倒向李源叩头,接着便拖家带口朝西奔去。
但诡异的一幕却发生了,在百姓们大多散去后,却有将近四五百人仍驻留在原地,几乎全是白发苍苍的老人以及稚嫩的孩童。
正当众将士疑惑之际,几名蛮族向导匆匆跑来向李源禀报了一通,这才真相大白。这些人停留不走自有一番缘由,当然不是因为留恋此地,而是临沅城中有他们的亲人,试问这些百姓当中为何尽是老幼?
向导答,那是因为他们家中的男丁都被杀光了,这些老人的女儿,孩子的母亲,死去男人的妻子,皆被陈礼等将领抓进城中,如今不知死活。
乱世之中,家破人亡妻离子散实在太过普遍,李源沉下脸色叹了口气,随即挥手下令......
片刻后,临沅城西门外,这几百名老幼便已经无法控制了,皆步履蹒跚地开始奔跑,而从城门洞里被刘江生等人带出的妇女们,也纷纷不顾衣衫凌乱与蓬头垢面,皆涕泗横流奔跑着迎上来。
两下里哭着喊着冲到一起,找着各自的儿女父母,口中大声呼唤着对方的名字。找到的喜极而泣抱头大哭大笑,找不到的垂首顿足失望哀嚎。
“大帅仁义,天感怜之!百姓得遇大帅,乃前世修来的福气!在下,心服、口服!”许匡衡不由得拱手弯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素来工于心计的谋士,眼圈竟有些发红。
此时在场的武将们,连向来仇视蛮人的朱匡从,看完这一遭都跟着许匡衡一般,面容严肃朝李源躬身行礼。
不管众将是情真意切也好,是跟风附和也罢,李源并不在意,只是澹澹笑道:“昔年,太宗皇帝曾引荀子之言告戒群臣,水可载舟,亦可覆舟!我等出征打仗,上为忠君,下为黎民。这些百姓既已归属我大唐,自该得我军庇护!”
话音刚落,众将忙齐齐顿首。许匡衡回过身去,抬手拂去眼角并不存在的泪光,暗自露出了满意的微笑,内心感慨道,大帅终于是......
城门外混乱的场面仍旧持续着,但李源并没有派兵维持秩序,而是任由眼前的百姓享受团圆的时刻,但眼下战事吃紧,大军仍需尽快入城接着赶路,征得李源许可后,将士们开始上前催促百姓离去。百姓们亦自知不可耽误军事,很快混乱的局面便渐趋稳定,妇孺老幼们渐渐平静了下来,相携往西边大道行去。
忽然,有几户蛮人百姓行了数十步却回过身来,跪倒在地上以拳护胸,朝李源所率的大军方向磕头,就连高不过膝盖的娃娃都似懂非懂地跟着大人行礼叩首。顿时所有蛮人百姓都仿佛通了神识一般,回身瞧见让他们得以团聚的武平大军和声名远扬的李源李大帅,相继跪倒在地,朝着这支威武的大军虔诚磕头,场面甚是感人......
所有百姓离去之后,李源这才上马,领着大军浩浩荡荡地进入临沅城,随后传下命令,因多日行军疲惫,准许全军将士在城中歇息三个时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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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众将簇拥着李源步入官衙后,一队从朗州奔赴而来的传令兵,正好前来禀报。
只见一名兵士气喘吁吁地朝李源拱手道:“大帅!五日之前,潭州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