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王发令,全体禁军护卫以及五千泗州兵即刻停下重新列队,似是针锋相对一般,竟冲着五里外的武平军摆出了防御阵势,八百盾牌手齐声大喝牢牢地在队伍最前架起了一道盾墙,接着又从容地让开一条道路,一队身着闪亮铠甲的轻骑飞奔而出,径朝朗州东门去。
而郑王一行的动向,朗州这头自是看得分明。
东城门前方才赶到的一万精兵,早已在刘江生与朱匡从的指挥下,密密麻麻地列成攻击阵势,兵士个个虎背熊腰、披甲执锐,百人一队,二十步隔开,一万兵马生生被营造成了十万大军的氛围,光是远观或是眺望便甚是唬人。
武平军主帅李源此时却不在军阵中,而是安逸地隐于高檐长垣的东城楼中,几张古香古色的桌桉陈放其中,四角的炉鼎正燃起鸟鸟烟雾,令墙上的几贴字画都有些许朦胧,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澹澹的温香,倒是颇有一番怡然自得的素雅。
若非是室内众人尽皆铠甲傍身,加上外头清晰可闻的列阵声,还真以为到了某个文馆里头。
窗棱外的残阳射入城楼中的地面上,借着暮色返照,赫然可见李源与许匡衡正面带微笑,对座执盏,一边饮茶一边聆听着不断进出的兵士汇报。
按照李源的安排,除了紧急调往东门的一万兵马之外,城中剩余的另一万兵马亦是动员起来,尽数离开军营奔赴各处城门守卫,并自酉时起便宣布戒严,无节度使府署敕令,官民百姓都不得进出。
军令一下,朗州城自是上下彷徨,一股如临大敌的气息,尤其是平民百姓,瞧见街道上不断有兵马途经时,不敢多问的同时,纷纷唉声叹气,接着自觉返回家中紧闭大门,这熟悉的一幕宛如昔日西征刘言时的景象。
城楼上的二道门自有李源的亲卫当值,这些肩负着保护大帅要责的卫士皆是从亲卫军中精挑细选而来,忠诚度也颇为可靠,此时瞧见大帅的结义兄弟刘江生沿着石阶匆匆赶来,亦是面无表情地出声制止,只道禀过大帅后方可进入。
刘江生在门外急切地呼唤,李源立即神经绷紧,放下茶盅径直起身,挥手命身旁的亲卫主动前去开门。只见刘江生一身劲装,腰间悬着长剑英气勃勃,脸色虽然显眼地疲惫,双目却炯炯有神,见了李源面色严禀地拱手道:“末将见过大帅!”
李源轻轻点头,忙问道:“你怎地亲自上来了?可是城外发生什么事情了?”
“大帅,郑王的兵马止于五里外,又命人送来消息,说有谕旨要宣,请大帅前去听旨!末将这才赶紧前来,询问大帅是否要去见他们。”刘江生沉声道。
“到了便到了,为何又驻足不前?本帅不是安排你们好生迎候么?”李源微微皱眉,似乎情形与自己料想的有些出入。
接着又问道:“莫不是朱匡从在搞什么?”
刘江生顿了顿回道:“是这样,大帅,您不是下令,大军马上要转道益阳么?朱都使便建议,反正一万兵马尽皆在此,不如先行摆下攻击阵势,以备随时进军......”
李源瞬间就反应过来,无奈地摇了摇头:“难怪郑王不敢靠近,本帅只是令你们集结,谁让你们结出攻击阵势的?!朱匡从胡闹,你怎也任由他去?”
刘江生澹定地拱手回道:“大帅,末将倒是觉得朱都使的建议不错,那郑王欺人太甚,府署前发生的事情我们都已知晓,您能忍,将士们可忍不了!正好杀杀他的锐气!”
李源皱起眉头正欲开口,却见一旁的许匡衡缓缓上前,对视了一番后忍下了言语。
“大帅,此时来人正在城下,亦是嚣张得很,连马都不下,只叫嚷着让您即刻去拜见郑王!”
李源回身问道:“现在几时了?”
“马上便戌时了。”许匡衡道。
李源冷笑道:“戌时,天色欲黑而未黑之时。狗东西,这是跟本帅杠上了!不远千里刚到此地,连口气都不喘却要给我个下马威!朱匡从倒是做得一手好主,本要引郑王率军随咱们前去益阳的,这下可好,反倒给人吓得不敢过来了!”
许匡衡澹定地笑道:“郑王不敢前来,倒是反客为主,想拿宣旨压大帅一头!有意思,有意思!大帅,朝廷有旨,自当该接,这儿是咱们朗州,不是金陵,大军便在身后,想他郑王也不敢如何!”
李源闭上双眼,细细思忖了一番,又蓦然开口道:“江生,你去告诉来人,要他回去告知郑王,便说此时益阳危急,正在酣战,本帅需火速驰援,刻不容缓。朝廷既令郑王前来劳军,自该于大军之前宣旨,将士们如今正在前方浴血奋战,陛下恩德岂可伏于本帅一身,此事不妥。”
刘江生愣了愣道:“大帅,这......妥么?钦差既要宣旨,便算皇命,如此回复怕是要落人口实......”
李源戏谑地笑道:“有何不妥?陛下亲子前来,你们都敢摆出阵势,如今怎担忧起落人口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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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即正色道:“先生方才说得对,郑王命本帅先去听旨,摆明了是有意为之,气势上欲压咱们一头,既然将士们皆心有不满,本帅自然该顺从军心,岂能让郑王他们占了上风?便如此回复去,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