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在郑王李从嘉的眼里,张自可算是除了徐铉之外最得力的干将,不仅仅是因其才学见识不凡,更重要的是此人经常能给李从嘉带来各种惊喜,至于是何种惊喜,身处高位的郑王殿下看遍了金银珍宝自然不稀罕任何物件儿,反倒喜欢张自灵光乍现的一些“巧计”。
当去往朗州东城门送信的人马,返回军中禀报消息时,自然提及了所见所闻。在场众将皆是瞠目结舌,久安于江淮,他们早习惯于南唐君臣礼法,万没想到李源竟敢拒绝堂堂郑王殿下宣召的要求,而且还将拒绝听旨矫饰得冠冕堂皇?
最关键的是,李源更提出令他们这远道而来的五千军士奔赴前线劳军,这不明摆着挖了火坑等他们跳么?
但满腔怒火的同时,心里头又不得不佩服李源当真智勇双全,抗令不遵也就罢了,还敢顺理成章反过来制衡如日中天的郑王殿下,谁敢相信这是二十一岁该有的心智与气魄?估计也就只有这位炙手可热的李大帅能够做得出来。
今日的张自一如往常,正谦恭无比地垂手躬身在李从嘉面前,但这回却不是惊喜,更是妥妥的惊吓。尽管他拼尽全力委婉地将李源的态度转述给郑王殿下听,甚至遣词酌句都斟酌再三,为避免激怒易躁的,但跟前这张略显浮肿的大脸还是气得面色煞白,双目几欲喷火。
自知事情办砸,终究是免不了一顿重斥,张自干脆放开了顾忌,一想起城门之前所受的侮辱,十足憋屈地叫唤道:“殿下,您可是陛下的亲子,又贵为郑王!要知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李源说到底就是个山野村夫,这狗东西竟敢公然抗令,不仅以大军恐吓我们,更是命属下出言侮辱我等,这简直是不把殿下放眼里!”
李从嘉更是心火喷薄,使劲儿地磨着牙床几欲噬人,大怒道:“李源!其心可诛!其人当诛!这是要反了么!既不前来拜见,又拒绝听旨,更还想让本王去前线送死?!
不除此逆贼,这口气本王岂能忍下?!传本王军令,再派几道快马前去朗州城,告诉李源,他今夜若不来拜见,本王这圣旨也不宣了!他不是急着去益阳救援么,尽管去就是,总之本王这五千兵马便堵在官道这儿不走了!”
周行逢不由得斜眼看了看,继而拱手沉声道:“殿下,您这又是何必?虽然这么做很是解气,但您莫非忘了来朗州的目的了......末将建议,不妨先忍一忍,由得他张狂一时!
虽然末将不了解李源,但好歹与他打过交道,此人官拜节度使手握重兵,竟敢公然说出这样的话来,到底是年轻了些!其野心已昭然,在殿
殿下,既然李源提出让我们去前线劳军,如今天色已晚,先应了他便是!殿下千里远行贵体疲惫,亦可提出入城歇息,只要得以入城,大事可期!末将还真不信,他敢让殿下餐风露宿,或是强行令殿下连夜行军,若真如此倒给了我们口实,形同造反无异!”
李从嘉昔日很不喜欢武将,在他眼里这些整天只知打打杀杀的皆是无智莽夫,当初头回接触周行逢时更是因其降将身份,心中更加膈应。但随着这短短十来日的接触,周行逢的果敢善断却难得改变了他刻板的印象,加上其在北伐一役做出的“特殊贡献”又使得燕王李弘冀一败涂地,如今对周行逢此人,李从嘉不说言听计从,却已达到了事必问询的地步。
只见李从嘉闻言已是渐渐冷静下来,沉声吁道:“哎!周刺史说得是!本王这暴脾气,着实考虑欠妥。幸得刺史指点,否则可耽误了大事了!”
宛如争宠一般,张自脸色阴沉,忽而有心无意地调侃道:“周刺史果真是能屈能伸!在下佩服!但纵使李源能放我等入城,周刺史又待如何?
周刺史莫不是忘了,先前你建议殿下派遣邹平、胡仁绪二将,领兵先行入城占据节度使府署,结果呢,随后李源赶到,他们便被统统赶出城了!徒劳无功不说,更是打草惊蛇!你若真的心向殿下,就应好好想想夸下海口说的大事,到底该如何办......”
仿佛被戳中了心事,周行逢顿了顿,却是目光如炬道:“殿下对末将有再造大恩,末将自然竭尽忠诚!但张舍人,虽然你博学多才,但总有些事儿是你一介文人想不到也做不到的!末将既敢献计于殿下,自然是早有准备!张舍人倒不必多问!”
张自顿时噎住,见李从嘉阴郁的面色也只能悻悻地咬牙笑道:“呵呵,那在下便不多言了,只希望周刺史能够践行承诺,不负殿下之恩!”
周行逢不置可否地眨了眨眼,接着又朝李从嘉正色道:“殿下,事不宜迟,赶紧遣人去知会那李源,依他所言便是!只要能够进得朗州城,接下来的一切殿下便放心交与在下!”
说罢又不忘继续嘱咐道:“殿下,一会儿若见到李源,切不可意气用事!此人毕竟年轻气盛,自以为蒙得陛下青睐,无非想在咱们面前显摆显摆本事,且容他一时便是了。殿下只需想想,此事若成,一个死人以后又如何在咱们面前显摆?是也不是?”
李从嘉的脑海里却没有出现任何关于李源的讯息,只是莫名地浮现一道日思夜想的佳人身影,紧接着双眼闪烁着兴奋的光芒道:“周刺史放心!一个将死之人,本王与他计较作甚?大事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