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娥皇蹙眉思索了片刻道:“这个却是不知,还请郎君示下。”
李源澹澹地笑道:“郑王敢如此对我,除去他与周行逢等人的自信与愚蠢之外,便是看穿了当下朝廷的风向。如今朝廷对我李源,实乃五分利用五分忌惮,就如那次寿州平叛,劳苦却无功!
近日陛下更把楚地的烂摊子扔在我手里,却不发一兵一卒救援,只是以虚衔封号安抚,这便证明了朝廷的态度......
娘子,今日如若让郑王得手,怕是朝廷不久便会布告天下,将我污为逆贼死有余辜......”
周娥皇忽而咬起朱唇,忿忿道:“大唐上下谁人不知郎君忠勇?陛下如此对待忠臣良将,岂不让人寒心?”
李源不置可否地笑了笑,随即双目如炬道:“自古以来,狡兔死,走狗烹。不过朝廷倒是看轻了我李源,陛下不是刘邦,我更非韩信,既然他们迟早会动手,我又怎会坐以待毙?既然如今朝廷给我送上一个皇子,那我便不妨借他一用!”
周娥皇扑朔着一双明眸,似是疑惑地抬头问道:“郎君何意?不是待朝廷回信后,便要放郑王离去么?如何用他......”
“娘子,你不妨猜猜,金陵收到郑王的书信后,会做如何反应?”
周娥皇苦思冥想了片刻,终是恍然,暗骂自己太笨,立刻松了口气一般,试探地问道:“如今郎君有除去奸佞解救皇子之功,朝廷定会对郎君褒奖赏赐?”
“不仅仅是赏赐。”李源摇头笑道:“而且是大加赏赐,必定比以往加恩更甚!不说陛下爱子心切,只看如今把持着朝政的大臣几乎皆为郑王一党,他们定然知晓此事内情,不管付出任何代价,他们也定要换得郑王平安回朝的。咱们此番也正好看看朝廷的反应,他们越是心虚,对我的赏赐就会越重!”
周娥皇深吸了一口气,不禁乐出声来:“那郑王岂不成了郎君的摇钱树了?”
李源也忍不住笑道:“娘子妙喻!虽然我朗州已是府库充盈,但朝廷给的钱粮,自然是多多益善!”
周娥皇皱眉想了想道:“但若是朝廷不给呢?郎君不也得放郑王回朝么?如若扣着不放,万一朝廷问罪怎么办?”
李源戏谑地笑道:“朝廷不给?那正好,郑王此次不是为了劳军么?我便名正言顺将他带到前线去,到时让朝廷跟汉国要去!汉主刘成可是出了名的贪财,他若是开口,只怕金陵得把皇宫拆了去换!
总之,我倒不担心这个问题,该担心是他郑王。想必他心里明白,纵使将罪责一并抛给了周行逢,想干干净净地脱身却是不可能,如我所料不错,书信中他定会主动替我向朝廷讨功,在他们这些自命不凡的皇子眼里,性命可比多少钱财都来得金贵!”
周娥皇忽而搂紧了李源,俏脸紧紧贴靠着这道坚实的胸膛,柔声道:“倒也是!不过在妾身眼里,他们再自命不凡,却也比不过郎君分毫。”
李源爽朗地笑道:“那是,他们无非是投胎投得好罢了!而我却是运气好,娶妻娶得好......”
“嗯......”周娥皇羞涩地笑了笑,接着轻声提点道:“对了郎君,瑶妹妹进门的事该提上日程了......”
李源点头微笑道:“你是府上的主母,自该由你全权主意,即日起便开始准备吧!待与汉军的战事了结,我便正式迎她进门。”
眼看两人又要你农我农之时,周娥皇却牵起李源的手轻声问道:“郎君,可别忘了去看望彭娘子......”
“呼!你不提醒,我倒是忘了!她在何处?”
......
夜幕已深,空气中的寒意逐渐加深,而对于重伤卧床之人来说,却并无区别,只有身上的苦楚来得真切。
彭清盈满身大汗地惊醒,在床前打盹的李源随即扭头睁眼道:“醒了么?”
这姑娘似乎嗓子眼干得冒火,欲挣扎着起身,伸手摸索着什么。李源立即会意,递过桌上的茶杯,瞧见她咕冬咕冬喝了几大口,接着面色恢复红润,直抹水渍喘气。
随后李源又不动声色地将一块布巾递来,彭清盈连忙道了声谢,便擦去脸上的热汗,坐直了身子。
“洞溪女子果然骨骼惊奇,我原以为你得躺个好几日。”李源笑道。
彭清盈低头轻声笑道:“清盈伤势不重,教都督担心了!都督,房中实在闷热,我可否到院子里走走?”
见彭清盈已自如地起身活动,李源咽了咽口水,无奈地点头称好。也不必李源搀扶,彭清盈人其名,周身清盈地当先出了房门,即便脸色仍是明显的苍白,走路时黛眉微蹙,却仍咬牙不吭一声,这名女子的坚韧倒是令李源暗暗赞叹。
深夜的风吹过身畔,让人通体抖擞,两人的精神都为之一振。没等李源开口,彭清盈已抬头望着天际喃喃说道:“都督,靖国的伤势如何了?”
李源大踏步走过去,笑道:“那小子已经服药躺下,虽然有些发烧,但医官称没有性命之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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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便好。”彭清盈并没有回头,只是对着天际露出了舒心的笑容,又继续轻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