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声引弓拉弦的声响从武平军阵中传出,对着前方正整齐划一推进的汉军士兵,一旦他们抵达射程,便会万箭齐发,将他们射成马蜂窝。
“汉军莫非是傻了?这样的密集队形,又走得如此之慢,岂非是自找死路?咱们都不需冲阵,弓箭攒射一次可以灭了他们一个方阵。”不知是谁低声说道。
这句话同时也是武平军所有将士心中的疑惑。密集而又缓慢的阵型在野战时是极为不利的,弓箭手完全可以肆无忌惮地发射,甚至无需瞄准,反过来若是往常的战场厮杀,要么呈散兵阵型、要么厮杀胶着,即便弓箭手不分敌我集中攒射,在一片区域之中造成的伤亡其实也很有限。
然而很快面前的汉军便解答了他们的疑问。在靠近百步之距的武平军弓箭射程之后,汉军的阵型忽然变幻,由齐头并进变成了一队队的方阵鱼贯而行。而几乎在一瞬间,由千余名汉军士兵组成的打头方阵,突然又从背后抽出了反射着亮光的黑色盾牌。
那些盾牌像是一片片坚固的鳞片一般挡在了汉军的身前,顿时五千汉军身形都被盾牌遮蔽,整支方队也突然间变成了一只爬行的乌龟一般,缓慢地推进而来。
“嘶!”李源忽而倒吸了一口冷气,接着沉下脸色试探性地下令道:“放箭!”
一阵密集的箭雨立即从天际浇下,最前方的那支乌龟阵被数千只羽箭射中,但听叮叮当当却反弹而出的响声不绝于耳,箭支射在盾牌上竟四处弹跳,除了盾牌的缝隙钻进去的几十道箭支中了之外,其余的全部都被弹飞。而盾牌阵缓慢的走过,他们的身后留下的只是十几具尸体而已。
武平军个个目瞪口呆,盾牌结阵倒确实是弓箭手的克星,就算是木盾也能挡住弓箭的射击,更何况眼前这些汉军士兵手中举着的,竟然都是铁盾。
第一队汉军盾兵很快便抵达了武平军阵五十步外,头上虽然箭支如雨,但是对他们的影响不大。不过他们走到此处却忽然停了下来并没有直冲敌阵。盾牌变幻,人员重新站位。队伍变得狭长,而头顶的上的盾牌却显得更加的密集,一只架着一只,密不透风。
“他们这是在干什么?”朱匡从愕然道。
李源在中军帅旗下皱眉看了半天,忽然眉头一挑,叹道:“好办法,果然是好办法。没想到盾牌还有如此妙用!本都督倒是学了一手了。”
“都督,汉军意欲何为?末将等一头雾水。”众将士忙问道。
李源点头道:“刚才本都督还在想,这些铁盾何其昂贵,汉国就算物资充沛,但铸造这些铁盾还是伤筋动骨的。人手一只几乎不可能,这玩意儿实战性不高,太过沉重,军士谁能一手提盾一手砍杀?
所以,他们以盾牌为护最多只能让几千士兵攻到阵前,因为他们只可能铸造出几千副这样的盾牌。但几千人进攻又有何用?这谢贵却用了一个妙招。
若本都督没有估计错的话,后面第二队的盾牌兵将会同第一排一般,在我军阵前一字排开,这样一来数千盾牌兵便可形成一道抵挡弓箭直达我军阵前的长廊,而后面没有配备盾牌的精兵便可在我军箭支射程之外从容穿过战场,近距离攻杀我军了。”
“啊?”众将目瞪口呆,还能这么干?以盾牌搭建防箭走廊?这样一来,弓箭手岂非全部成了摆设,再也无法以弓箭对他们进行杀戮了。
朱匡从率先按捺不住,沉声问道:“都督,可这是野战而并非是攻城啊!若是咱们步骑冲阵,这道盾墙又有何用?”
李源皱眉应声道:“敌我人数相当时确实无用。但眼下我军与敌一倍之差,咱们都明白单靠捉对厮杀,胜负难料,谢贵自然懂这个道理,他们正是逞人数众多才敢如此压制......而咱们以少搏多无非是靠着我军的强弓硬弩,以及精骑冲阵。如今汉军摆出此阵,已是绝了我军弓弩之利,而铁制之盾更是为了防备咱们的骑兵冲阵。”
朱匡从狠狠地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咬牙道:“啐!这谢贵倒也有点真本事,我军的长短皆被他摸得透透的!大都督,让末将试试吧!让末将率甲士上前破阵!”
“不可!”李源径直摆手制止道:“莫忘了我军人数本就处于劣势,血肉之躯很难冲撞开铁制之物,硬拼之下徒增伤亡耳!想换掉他们的盾牌兵,咱们血拼之下定然得付出巨大的代价!此时你若带兵上前冲阵,便正中了谢贵下怀!”
“哎!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汉军都杀到眼前了,难不成咱在这儿等死么?!”
李源双眼迷茫数息,随即只急忙抬手下令,趁汉军缓慢推进的空当,只留下一千持盾甲士化作后军,掩护全军即刻向大营后撤。
出乎意料的是,汉军并没有因武平军悉数退回身后大营而乱了阵型,或是趁势追击,就像是要证明李源的猜测一般,汉军的几只盾牌方阵不紧不慢地开始变化,很快便如李源所言,各个汉军盾牌方阵开始一字排开,如同一条蜿蜒盘踞的黑色巨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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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贵在中军挥动令旗,进攻的鼓点变得密集而聒噪,剩余的汉军士兵们纷纷冲至巨蟒身后,每面盾牌后方都前后排列着上百道身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