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大殿上静了片刻,忽然一片嘈杂。
“简直胡闹!”魏岑甚至笑出了声来。
连李璟也觉莞尔,他可没觉得韩熙载适合,尽管在他看来,韩熙载的确有才,诗乐文采皆通,平日也颇得他的欢心,但那并不意味着这名久处宫闱的近臣能够胜任监军之职,这道瘦削的文人身形显然与军旅跋涉没有什么关联。
“韩卿,还是算了罢。”李璟苦笑道。
众臣此时纷纷朝站在金銮阶左侧的韩熙载露出了略带讥讽的笑意,而他却似乎荣辱不惊一般,自顾澹定地双眼望向龙座上的李璟,对殿上的嗡嗡非议之声仿佛充耳不闻。
“陛下,恕臣斗胆直言。这回的监军之职,臣是最合适的人选,一则臣如今与朝中官员无过多往来,对此事亦持审慎态度,二则臣这些年来有幸服侍在陛下身旁,自认并无大才但也不至于胸无点墨,其三,臣是中书侍郎,有幸涉足中枢,作为监军身份上倒也符合。”韩熙载坚持道。
“韩侍郎,这打仗的事情你当是儿戏么?李源何许人也?你怕是连刀剑都没摸过,哪来的底气在此自吹自擂?到时别把命丢在朗州了......”冯延己不屑地说道。
韩熙载眨了眨眼,伸手一指微笑道:“看,冯相又妄下定论了!李源是否谋逆尚未查明,你怎知道这仗一定打得起来?再说不是还有魏使相么?他才是领兵主将,难道冯相不信任魏使相么?”
冯延己嘴角微微抽搐,继而别有一番深意道:“韩侍郎,我可从未下过定论!只是为你的安虞担忧罢了,你可是我朝有名的贤士,不说战场刀枪无眼,行军途中亦是艰苦非常,若是半路出了什么意外,那该如何是好?你说是么?”
韩熙载岂能不知其中深意?正开口欲辩,却见李璟微微摆手道:“你二人不必再言。韩卿,你还是替朕重新考虑一个人选罢。”
韩熙载道:“陛下,臣还是觉得自己最合适。陛下,何不征求众臣的意见再作定夺?臣是没有随军的经验,但凡事总有第一次不是?连冯相这等坐镇中枢的重臣都常常亲任监军,臣又如何敢计较个人生死,只愿为国效命耳!这一次就让臣为陛下分忧吧!臣定不辱使命,不负皇恩!”
李璟愣了愣,皱眉道:“可这一次不比以前,也许凶险异常,韩卿,你是认真的?”
韩熙载拱手道:“圣驾当前,臣岂敢戏言?”
李璟还是给韩熙载面子的,虽然知道他这个人选必然通不过,但还是决定给韩熙载最后的台阶,于是叹声道:“唉,也好,众卿,你们认为韩熙载能担此重任否?”
话音刚落,冯延己甚至都不用示意,依附于他的一干官员的反对之声便已经鼓噪不休,而看起来反对之声竟然足足占了八九成人数。
韩熙载冷笑不语,他巴不得反对的人越多越好。他可是韩熙载,一年到头大半时间都陪在陛下身旁饮酒赋诗的极少数近臣,以陛下的性情,这帮看着冯延己眼色行事的人越是鼓噪,便越会引起陛下的反感。
而这位陛下最反感的事情之一,便是被众臣逼着做什么,这一点韩熙载可比昔日那位老顽固孙成摸得透多了。
果然,李璟已有些不快,皱眉喝道:“乱哄哄的作甚?成何体统?”
众臣这才赶忙住嘴。
李璟又道:“冯相、徐相,你们二位的意见说来听听。”
冯延己沉声道:“臣知道韩侍郎是个人才,但这到底不是去写诗作文而是随军从征,怕是无法胜任。”
李璟头转向徐铉,徐铉躬身道:“陛下,臣也认为韩侍郎不是最合适的人选。不过,臣心目中倒是有合适的人选......”
这话已是十分露骨,李璟忽而认为眼前这徐铉似乎把他当成是傻子,就你和冯延己方才一唱一和的模样,焉能推荐出一个不失偏颇的人选?继而皱眉道:“徐铉,朕问的是韩熙载可否胜任,不是问你有没有人选。”
但李璟这回还是思虑不深,徐铉的如意算盘,自然是借机安排自己的人前去,但这个自己的人必须是彻彻底底的“自己人”,即是他们这些郑王的支持者,立场到底与冯延己一派还是有明显的区别,只因徐铉此时此刻还对郑王李从嘉的安危念念不忘......但李璟一口回绝显然是没有机会了。
不过问到韩熙载是否胜任,答桉似乎呼之欲出,要知道徐铉以前可是在朝里憋屈了不知道多少年,一直以来对受尽圣宠的韩熙载心怀妒恨,何况此时徐铉可是赤裸裸地站派在冯延己一边。
但事情往往就是这么突然,徐铉接下来的话却令所有人都暗暗吃惊。尽管冯延己等人昨夜信誓旦旦保证,定能保郑王殿下平安归来,但此时连皇帝李璟都被怂恿地上了头,却对亲儿子的安危只口不提,冯延己等人的保证又有何用?徐铉忽而笃定,无论如何,都不能让魏岑独自领军前去......
“陛下,臣方才又仔细思考了一番,韩侍郎应该能够胜任。监军到底并非领军主将,不需要掺和太多打打杀杀的事情,只需观察入微,缜密思考。
况且韩侍郎刚才说的那几点臣也同意,他和朝中的大臣之间没有什么深厚的交往,特别是和李源之间没有瓜葛,无瓜葛